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9

    月影间,身上光影晃动,粼粼夺目。

    他循着先前魏恪的话,朝东南方向疾驰。

    国公府门前,守门的小丫鬟未想过世子会去而复返,见那一身金甲,大惊失色:

    “世子爷……您怎么回来了?!”

    他已领了皇诏,奉命前去西疆。

    此时折返,如若落在旁人耳朵里,怕是会令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,于圣上面前大作文章。

    沈兰蘅高坐于马背之上,只睨了那丫鬟一眼。

    他吩咐道:“我去一趟兰香院,你莫出声,莫要惊扰旁人。”

    闻言,丫鬟呆呆点头,果真捂住了嘴巴,不敢再出声。

    兰香院中。

    一刻钟前,玉霜刚命小厨房做了碗热汤呈上来。

    时至大寒,天气愈发阴冷,门窗即便紧阖着,仍有刺骨的寒风钻入这屋中。屋内的暖笼正燃着,沈兰蘅独坐桌案前,瞧着郦酥衣临行前塞给自己的那一张地契,愈发觉得心中暗潮汹涌。

    她知晓,郦酥衣行事一贯妥帖周到,却未曾想,他竟妥帖到,为自己与母亲找好了这样一条后路。

    热烫渐渐转凉,如此平放在桌前,她心中藏事,并未动那汤羹分毫。

    沈兰蘅紧攥着手中地契,瞧着窗外乌黑的夜色,缓缓闭眼。

    不知沈家军队,如今行至何处了。

    也沈兰蘅有没有苏醒,有没有给郦酥衣惹下什么乱子。

    她甫一闭眼,脑海中却兀地浮现出那样一道身影。

    那人身形颀长,站在灼灼烈日之下,身披甲胄,雄姿英发。

    明明是铁骨铮铮,待望向她时,男人的眉目之中,却溢满了似水柔情。

    他将地契塞至她的掌心中。

    即便对方不说,沈兰蘅也能明显察觉到,他的神色之下,所蕴藏着千般不舍。

    家国面前,他满腹心绪,分毫不敢言说。

    沈兰蘅遗憾地想,与郦酥衣分别时,自己应当上前,去亲吻亲吻对方。

    哪怕只是轻轻吻一下他的脸颊。

    自己与郦酥衣,好似只在大婚当夜,仅有过短促的一个吻。

    如此思量着,她心中愈发落寞。那般好的一个人,不知下次与之相见,又要到何时了。

    便就在此时,院内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。

    有人翻身下马,步履匆匆,从外推开内卧的房门。

    待看清楚那人面容时,少女心下一惊。

    “世子爷?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应当正在行军,此刻怎么突然回来了?

    只用上一眼,沈兰蘅便立马分辨出来——眼前此人不是郦酥衣,而是沈兰蘅!

    他一身甲胄,风尘仆仆而来,与郦酥衣相比较,眼前这人反而更有一种冷厉将军、铁血无情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带着外间清冷的月辉,迎面走上来。那步履匆忙,引得沈兰蘅没来由一阵慌乱。

    她道:“郎君为何去而复返?”

    看着少女面上的惊讶,沈兰蘅尽量沉了沉气。屋内游动着入户的冷风,男人低垂下眼,问她:“沈兰蘅,你可知此次出关后,待下次归京,又要等上多久?”

    沈兰蘅未料到对方会这般发问,登时怔了一怔。

    即便从未有人与她刻意说起过,但她大抵也能猜到。

    “少则几个月,多则……两三年。”

    沈兰蘅冷冷嗤笑了声:“少则几个月?沈兰蘅,郦酥衣便是这样唬你的么?”

    沈兰蘅摇摇头,“他没有唬我,这些都是我自己猜的。”

    郦酥衣并未告诉自己,他要离别多久。

    只是自对方的眼神里,沈兰蘅能窥看到,那隐忍情绪之下,所波动的几分不舍。

    郦酥衣没有说,她也没有问。

    她的话音方落,便听见耳边落下一句声息。男人凤眸微敛着,夜风袭来,自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兰香。

    “若是按着以往,待他打完仗回京,最少怕是要等上个两三年。”

    两三年。

    明安二十三年将去,待郦酥衣归来,那便是大凛明安二十六年。

    沈兰蘅瞧着她,冷笑:“将新婚妻子丢在京都不管不顾,让她刚过门便要守上两三年的活寡。郦酥衣他真是舍得。”

    这一道冷笑声中,带着许多鄙夷之色,那冷笑并未朝着她,而是朝向那“大义凛然”的郦酥衣。

    见他这般,沈兰蘅忍不住替郦酥衣说话:

    “世子爷乃国之栋梁,奉皇命,战西贼,守疆土。于家国面前,儿女情长算不得什么。”

    沈兰蘅本想继续嘲弄郦酥衣。

    这一声还未开口,他便听到了沈兰蘅的话,神色不由得一顿。

    男人低垂下眼睫,不可置信地望向她那一张白净柔弱的脸。

    少女乌发披肩,面容清丽瓷白,那一双乌眸柔软,看上去柔弱无害、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像是离了郎君,便无从附活的菟丝花。

    沈兰蘅惊异道:“你真是这么想的?”

    沈兰蘅袖中藏着郦酥衣先前留下的地契,闻言,右手攥着那契纸,手指缓缓收紧。

    她掩下心中万般不舍,点头。

    月色粼粼,跳跃在男人金甲的肩头处,折射出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辉。那芒光阵阵,扑闪于沈兰蘅翕动的眼睫处。对方就这般静默地瞧了她少时,终于,阴阳怪气地轻哂了声:

    “沈兰蘅,你与郦酥衣,还真是绝配。”

    他扭过头,似乎不愿再去看她。

    “都是一样的虚伪。”

    郦酥衣明明想带着她,明明舍不得她。

    她亦明明离不开郦酥衣,明明想跟着他去西疆。

    却还要站在这等大义凛然的位置上,说出那样漂亮的假话。

    他眼神中喜悦登即散去,眸光冷下来。

    原来她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,都是为了让他不要牵连沈顷。

    是为了不要再牵连她的心上人,跟着一起受苦受累。

    “你在乎沈顷?”

    “郦酥衣,你就这般在乎沈顷?”

    夜潮汹涌,他眼底神色亦汹涌着,半举起那只刚颤了纱布的手。

    “你替我包扎,也是为了他,对么?”

    她不愿再与眼前“朽木”周旋,只留给他一个“不然呢”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怔神片刻,沈兰蘅竟笑了。

    郦酥衣起身,朝外走。

    忽然,夜空中传来刺啦一声。

    紧接着一道钝声,她愕然转头,只见榻上之人竟用瓷片划破了那方包扎好的纱布,同样也划烂了他鲜血淋漓的虎口!

    郦酥衣:“沈兰蘅,你又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他闭上眼,面色凄凉地大笑。

    “你关心他,你在乎他。所以只有我这样,你才会多看我一眼。”

    只有他这样,在她面前伤害自己,伤害沈顷这一具身子。

    只有他自残……

    伤口滴着血,殷红的血迹将被褥染成极骇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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