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7

    手托腮,望着面前的茶盏:“同是天涯沦落人嘛。”

    同是天涯沦落人?

    陆瞳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那时候裴云暎在苏南经历了什么,但当时在那种情况下,倒也没对黑衣人生出太大恶感。大概是觉得,一个会付给大夫诊金的刺客,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裴云暎抬眸,看了陆瞳一眼,沉吟道,“说起来,你和她还真有点像。”

    陆瞳心中一跳,下意识望向他。

    年轻人笑了笑,“她还是个小孩子,当年也不过十一二岁,个头才到这里。”他伸手比划了一下,“大概初出茅庐,医术不及你,不过,”裴云暎顿了顿,“你比她凶得多。”

    陆瞳:“……”

    当年她在苏南遇到裴云暎的时候尚且年幼,还未真正学会制毒,性情也尚未大变。没有全然褪去团子相,尤带稚气,在当时裴云暎眼中,大约就是个举止古怪的小孩。

    他没有认出自己,也很寻常。

    裴云暎侧头看了肩上的伤一眼,不知想到了什么,啧了一声,嫌弃开口:“绣工真够糟的。”

    陆瞳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顺着裴云暎肩头看去,那条伤疤经过时日沉淀,没有往日狰狞,然而依旧改不了粗糙的事实。他的新伤旧伤都经由了她的手,像同一幅画,在不同时日被人描摹,从拙劣到精细,历历记载。

    莫名的,陆瞳突然想起之前在文郡王府宝珠的洗儿会时,裴云姝对她说过的话来。

    裴云姝问:“陆大夫是苏南人,阿暎几年前也去过苏南,你们是在苏南认识的?”

    她那时下意识地否认,竟没想到,命运兜兜转转,曾在中途共避风寒的过路人,有朝一日竟会在他处重逢。

    银灯结花葳蕤,如灿灿红粟。陆瞳望着桌上孤灯出神。

    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。

    陆瞳抬眼。

    裴云暎收回手,笑道:“陆大夫好像有很多心事。”

    陆瞳收回思绪:“裴大人如果能少不请自来几次,我的心事会少很多。”

    她说这话时,虽是讽刺之言,神态却比方才轻松了许多,仿佛面对相识已久的故人,有种随意的自在。

    这自在被裴云暎捕捉到了,神情变得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片刻后,裴云暎目光闪了闪,沉吟道:“不知为什么,总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。”

    陆瞳抿了抿唇。

    当年庙中的黑衣人自始自终都没有探听过陆瞳的私事,就算一开始调侃了几句她偷死人东西,后来陆瞳解释是为了制药后,黑衣人也就没再多问了。

    他忽略了她奇怪的举止,最后也没有扯下她的面衣,仿佛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女童,无意间走到破庙与他相遇罢了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,如今陆瞳再看裴云暎时,难免就带了几分故人眼色。

    虽然他们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。

    大雪无声落地,绵绵的雪落在窗沿,很快融化成一片透明水渍。

    “雪快停了。”他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月亮完全隐没在云层之后,漆黑雪夜里,有一丝细微鸟鸣自远处长空响起。

    裴云暎神色微动。

    须臾,他将面前茶盏一饮而尽,系好衣领,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陆大夫,”他低眉看向陆瞳,笑容在昏暗烛火下显得十分温和,“多谢你今夜出手相助。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,”陆瞳淡道:“大人付过诊银的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挑了挑眉,唇角梨涡灿然,“那我下次再来登门致谢。”

    言罢,提刀就要离开。

    “裴大人。”陆瞳叫住他。

    他回头。

    陆瞳把装着伤药的药瓶递给他,“五十两,别忘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怔,随即笑了,接过来道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“吱呀——”一声。

    医馆的门轻响过后,一切又重归寂静。木窗被北风推得更开了一些,顺着木窗往外看去,满园潇潇风雪。

    银筝提着灯笼过来,小心翼翼看了看外面:“他……他走了?”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

    银筝心有余悸拍着胸口:“方才吓死我了,姑娘,他没对你怎么样吧?”

    陆瞳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那声鸟鸣在雪夜里来得突兀……接应他的人应当已经来了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寒雪日总是让人放下防备,知晓过去那一层,如今她看裴云暎的目光又与先前不同。算不上朋友,未来甚至可能兵戎相见,但这一刻,竟然有乍遇故人的唏嘘。

    陆瞳走到里间矮桌前,打开医箱盖子。

    医箱中放着些琐碎药瓶,一只银罐,金针和几本泛黄旧医籍。陆瞳伸手按住最边缘,“咔哒”一声,最里格的盖子打开了。

    这格子不大,只有手指长,方方正正,原本是用来放桑白皮线的,里头却端端正正摆着一块白玉佩,以及一只发黑的银戒。

    陆瞳拿起那只银戒来。

    时日已经过得太久,银戒不如先前温润,生满锈迹,看不清其中纹样,握在手中,能感到冰凉的纹路。

    银筝跟着瞧过来,有些惊讶地开口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陆瞳只从医箱中取金针药瓶,这还是银筝第一次瞧见医箱中的暗层。

    陆瞳答:“一件信物。”

    当年裴云暎将这枚银戒当作诊银抵押给她,要她今后拿这枚银戒去盛京找他换糖葫芦。陆瞳并未在意,但从某种方面来说,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诊银,因此也悉心保留多年。

    未曾想多年后真的上京来了。

    只是当初玩笑之语究竟做不做得真尚不好说,或许裴云暎自己都已忘记这件陈年旧事。这枚银戒到底能换到什么,银子、地位、或是更高的东西,谁也说不准。

    信物这种东西,于重诺之人重逾千斤,于轻诺之人草芥不如。

    而如今的裴云暎,看起来并不像个君子。

    身侧响起银筝恍然的声音:“莫非……这就是那位‘未婚夫’所留信物?”

    仿佛窥见冰山一角,银筝目露激动。

    当初杜长卿问陆瞳为何来京,陆瞳只说自己进京坐馆行医是为了寻一位情郎,情郎曾蒙陆瞳路上搭救遂以信物相赠。

    当时银筝以为这不过是陆瞳敷衍杜长卿的话语,然而如今看这暗层中的玉佩与银戒,怎么都觉得有些微妙。

    陆瞳望着手中银戒,目光微微失神。

    现在不到相认之时,在此之前,这充其量不过也只是件死物。

    见她迟迟不言,银筝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猜测,瞪大眼睛望着陆瞳:“原来,您真的有一位在盛京的情郎啊!”

    陆瞳怔了怔。

    情郎?

    路遇搭救,遗留信物,多年之后阴差阳错的重逢,若在某些风月戏折中,听起来确实很像命定情缘,从天而降的情郎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

    只是莫说是情郎,以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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