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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名册之人,家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关系在的。

    祁川上前一看,被指的人名叫“刘子德”。

    祁川思忖一下,才答道:“回大人,此人父亲是雀儿街开面馆的刘鲲,前年刘鲲的大儿子刘子贤登了名册中榜,今年送来的是他的小儿子。”

    范正廉眉头皱得更紧:“我是问这人什么来头?”

    一个开面馆的,两个儿子都能走通门路,自然非同寻常,只他平日里事务繁多,这秋闱名册上这么多名字,哪能个个都记住,一时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身侧祁川低声提醒:“大人,前年京城有桩劫案,劫匪潜逃,是这个刘鲲举告劫匪藏身之所,才将囚犯捉拿归案。”见范正廉仍是不语,祁川又道:“当初您还全城贴了缉捕文示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范正廉目光一亮:“原来是他啊!”

    他在详断官这个位置没坐多久,盛京这几年也没出什么大事,全城缉捕也就几桩案子。前年……不就是太师府那件事么?

    范正廉揪着自己下巴上两撇滑腻胡子,目光有些闪烁。

    那个姓陆的后生不知天高地厚,愚蠢狂妄得简直要让人笑出声来,不自量力地拿着一封信就想讨公道,殊不知贱人贱命,他这样的人在太师府眼中还不如如一条狗,说打杀也就打杀了。

    还有那个刘鲲,原本也该一并灭口更安全,然而范正廉虽学问不行,于官场之上却还有几分脑子。他打杀了那个后生,卖了太师府一个面子,从而得以与太师府攀上一丝交情,但那一丝交情委实薄弱。日后要出了什么事,与太师府这点微薄的情面,未必能换得了什么。

    于是范正廉留下了刘鲲,也算当个日后的筹码。

    加之刘鲲此人也算上道,嘴巴又甜,所以头年他大儿子秋闱时,范正廉也就给了他个机会。他喜欢这种将旁人仕途掌握在手心的权力,再者,日后这些人做了官,记着他的情,官场上处处有照应,他也能更如鱼得水些。

    没想到此人今年又来了,范正廉盯着名册上刘子德的名字,目光有些阴沉。

    这些贱民着实贪婪。

    祁川看出他的不悦,问:“大人,是否要将此人从名册上去掉?”

    范正廉却没有说话,只扯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,片刻后,他道:“你去回他一句,叫他再送八百两银子过来。”

    八百两再八百两,就是一千六百两。祁川道:“刘鲲恐怕拿不出这么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拿不出就别来。”范正廉斜眼冷笑两声,“一千六百两买个功名,已经很划算了。”他微微阂眼,“要不是本官心善,愿意施舍他个梯子,他这一辈子也就是个泥里挣饭吃的贱民。”

    祁川脸色微变,范正廉未曾察觉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男人又想起什么,睁开眼,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,“先前来府上的那个女大夫,怎么最近不见来了?”

    前两个月,赵飞燕请了个女大夫登门来为她施诊,范正廉无意间撞见过一次,女大夫素着一张脸,生得像株山谷里的百合花儿,柔柔嫩嫩的,直叫人心痒。他登时就留了心。

    只是那女子来的时候不多,又有赵飞燕在场,再则等他下差回府时,女大夫早已回去。他寻不着什么好时机,又不好做得太明显教人看见,毕竟他现在可是两袖清风的“范青天”。

    祁川答道:“听夫人说,病已全好,日后不用陆大夫再上门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范正廉眯了眯眼。

    美貌又出身卑贱的女子,就像一朵开得美丽的野花,人人都想攀折,人人也都能攀折。只消买间宅子,教她看看富贵与荣华,她就会心甘情愿地缩在笼子里,日日替主子欢唱。

    毕竟,贱民嘛,生来就是要被人嗟磨的。

    范正廉放下手中茶盏,“等秋闱过后,让她给本官也送一味药来吧。”

    祁川垂首:“是。”

    小裴:吃瓜吃到自己头上[流汗]

    第七十一章 嫌隙

    雨声沥沥,盛京的夜黯黯沉沉,泛着秋日清寒。

    祁川回到家中时,已是夜深人静。

    屋顶漏了雨,雨水顺着墙根往下,在地上积起一小摊水洼,没留神一脚踩下去,薄底的靴子顿时浸了个透湿。

    他拔起湿漉漉的腿,推门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屋子里桌上亮着灯,一个穿缎衫的年轻妇人正坐在外头的几榻上吃酒,盐水虾虾壳胡乱扔了一地,屋子里酒气醺醺。

    这是祁川的夫人马氏。

    她喝得已有几分醉意,斜眼睨着祁川,有些嫌弃地看着祁川衣服上的水渍将地弄湿,嘀咕了一句:“脏死了!”

    祁川没理会她,只向里看了一眼,道:“九儿睡了?”

    九儿是祁川的儿子,马氏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他便点了一下头,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来,丢到门口浆洗衣服的木桶里。

    马氏拿着酒壶,醺醺然盯着他动作半晌,忽而屁股往前挪了几步,挪到几榻边缘,问:“儿子的书院有着落了么?”

    祁川一顿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祁九儿如今到进学的年纪了,是该选一处书院上学。然而如今盛京的官学,好的进不去,不好的他又瞧不上。前些日子祁川为此事焦头烂额,两三月过去了,祁九儿的学院仍无下落。

    马氏闻言,鼻翼翕动,嘴角往旁一撇,啐了一口:“废物!”

    祁川额心隐隐跳动,低声喝道:“小点声,当心吵醒九儿!”

    马氏却越发来了气来,嘴里絮絮骂道:“没用的东西,早与你说了,平日里多抬举讨好上峰。同你一起进审刑院的如今个个比你强,偏你到现在还是个录事。俸禄没多少不消说,日日花用倒不断出去。你瞧瞧你自己,淋得跟没去处的狗般,也就是样子看着光鲜,老娘当年瞎了眼嫁给你,本以为是做官太太,谁知却是来过苦日子,你个害人不浅的狗东西!”

    祁川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,在微弱灯火下如一尾巨大贪婪的鱼,将这满地虾壳,连同郁郁黑夜一同吞吃进去。

    马氏不是他自己娶来的夫人。

    他跟了范正廉多年,从元安县跟回了盛京城,他帮范正廉判了好些漂亮的案子,他是范正廉最好用的一支笔,范正廉离不开他,凡事为他操持,也包括替他成了一桩亲事。

    马氏是范老夫人身边嬷嬷的亲侄女,一家子都在范家干活。范老夫人将身边人的侄女说给了他,是抬举赏识,是信任关爱,也是赤裸裸的监视。

    是要将他和范家永远彻底地绑在一块儿,时时刻刻提醒他,他不是科举场上挥毫泼墨的风光举子,也不是元安县足智多谋的县尉大人,而是审刑院中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录事,范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下人。

    马氏性情辣躁,贪图享受,过门后日日只知吃酒骂人,又嫌他不会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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