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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中已有人选。

    阴沉了一整日的天色,在临近昏暮时,反倒绽出了几分晴色,将半边天染上了一层灼目的金光。

    常岁宁亲自去了一趟骆观临的居院,在那株老枣树下,问道:“此去洛阳,不知先生愿同行否?”

    金色夕阳浓烈,骆观临有着一瞬的恍惚。

    曾经,徐正业离开江都之前,也曾询问过他是否同行,那时他婉拒了,选择留在了江都。

    此刻,他亦不曾点头,而是问:“大人此去,欲何为?”

    常岁宁看着漫天夕阳,神态平静,声音也并不高昂:“当是,定动荡不平之象,建千秋不拔之业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为何人定不平之象,又为何人建不拔之业?”

    常岁宁微转头,看向骆观临,眼神坦然:“此象为天下苍生而定,此业为我常岁宁而建。”

    对上那双眼睛,骆观临心头微震,心知她这是直言自己的雄心了。

    犹记得,在这株枣树下对饮时,她曾与他道,愿扶持李氏子弟——

    但此刻面对她的出尔反尔,骆观临却并无半点想要出言质问的心思。

    他若在意她的反悔,便说明他仍一心属意李氏子弟。

    而反之……

    骆观临忽而在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。

    他原本打算至少要问她一句,何故要以假话来欺骗他,但此时他也不准备再问了。

    成大事者何拘小节,她能将他“哄骗”至此,亦是她的本领。

    而骆观临又想到母亲的那句歪理:【大人愿意花心思“哄骗”你,那不是对你的看重吗?】

    骆观临在心中复杂一笑,时至今日,他竟也认同了母亲的这套歪理。

    见骆观临久久未答,常岁宁微微笑着道:“先生可以思虑一晚,待明早动身之时,再予我答复不迟。”

    骆观临回过神来,却是脚下微转,正面向常岁宁,在夕光下抬手深深拜下,字字清晰道:“钱甚愿为大人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”

    他的这句“死而后已”,不单是洛阳此行,之后亦将如是。

    院内有着短暂的寂静,廊下的骆妻柳氏悄悄看着这一幕,不知为何就湿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动兵在即,不言死字。”常岁宁抬手托扶起骆观临端正压下的手肘,含笑道:“我要先生不死,待有朝一日随我去见太平之象。”

    骆观临直起身时,眼角已是微红,待得见那道眸光,只觉于他心间洒落了一片天地冲和而生的万里清风,替他拂去了一切滞碍的阴霾。

    柳氏遂快步回房,为夫君收拾行李去了。

    跨过门槛之际,柳氏欢喜地抹了抹眼光泪花,又想着还得备上一壶好酒,临出门的人自是不便饮酒的,酒是给婆母备的……若婆母知晓家里的臭石头开了窍,不晓得多开心呢!

    院内,常岁宁又与骆观临闲谈了几句。

    骆观临却没有太多聊闲天的心思,他思忖了一番后,开口道:“某有一事,想要冒昧提醒大人一句。”

    见他神色严肃,常岁宁便也认真道:“先生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欲成大业,有些事便该早做防备。”骆观临道:“忠勇侯为人固然敦厚,但其另有一子……某以为,大人多加提防些不是坏事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眨了眨眼睛。

    骆观临的表情依旧肃然:“大人不要以为在下是在蓄意挑唆,或是危言耸听,历来此等事屡见不鲜……”

    他承认他变了。

    此前拉王岳入伙时,他还曾与王岳道,即便常岁宁有野心也不足为惧,因为她上面尚有父兄可以劝阻压制……

    而今,他却反过来提醒这个有野心的常岁宁,要提防她的父兄窃权……

    骆观临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改得倒也合宜,否则他当真无法想象如今的钱甚,与昔日的骆观临竟会是同一人……此中这堪称面目全非的转变,实是叫人无颜面对旧我的程度。

    常岁宁笑着点了点头:“多谢先生提醒,我会留心的。”

    她若说常阔父子在她这里靠得住,只会叫骆观临觉得她头脑简单,也会伤了对方的一片心意——此种尖锐提醒,寻常的下僚为了避嫌,往往是不敢轻易开口的,因此十分可贵。

    见常岁宁似是当真听进去了,骆观临才又说起别的事:“……明后今次这道密旨十分欠妥,倒不像是她的作风,大人可知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?”

    按理来说,明后不可能想不到这样一道密旨,会逼常岁宁生出反心。

    依他对明后的了解,对方如此反常行事,倒像是另有什么依仗……

    “隐情啊……”常岁宁没否认骆观临的猜测,但最终只是笑了笑:“待哪日有机会,我再说给先生听吧。”

    若谈她与明后的那些渊源,自然会涉及到她曾是李效的秘密。

    听她这样“卖关子”,骆观临负手道:“大人身上的秘密倒是果真不少。”

    那七百万贯,及她那不明不白的身世,她身上诸多说不通的能力,现下又多了一个与明后之间不为人知的牵扯……

    常岁宁也负起手来,笑着道:“不拿这些秘密吊着,怎能吸引了先生随我同行呢。”

    “在大人眼中,某是需要挂只萝卜才肯往前的驴子不成?”

    “先生怎能如此自贬,您少说也是匹千里良驹啊。”

    “倒又成了骆某自贬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二人于枣树下说笑间,天色渐暗下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常岁宁在江都刺史府正门外,在众官吏的行礼目送之下上马动身。

    随常岁宁先行的两万铁骑已在江都城外列队整齐,声势浩大。

    常岁宁此行发兵洛阳,对外宣称是奉天子旨意平乱,短短时间内江都上下已无人不知,但各人心中却自有猜测与思量。

    江都城外,浩荡肃穆的铁骑队伍中,护着十余辆马车同行,其中一辆马车内,坐着无绝与天镜。

    一夜未眠的无绝此刻的神态不算轻松,半晌,他皱着眉头,问天镜:“我说……你该不是自知不敌,半夜便用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幻术对我动了什么手脚,借机偷看了我所卜结果吧?”

    今晨动身之前,常岁宁从无绝和天镜手中各得一张字条,其上写明了二人各自为她卜算出的生辰八字。

    常岁宁分别展开之后,见其上笔迹迥然不同,然而八字内容,却是一字不差。

    但真正让常岁宁感到意外的,尚不在此。

    那八字细看之下,与她本身,竟有着莫大渊源……

    这渊源在于,这则八字中,唯生辰之年乃是阿鲤出生之年,但其后六字,却与她前世作为李尚时全然重合。

    所谓八字,分为四柱,是为一个人出生时的年柱、月柱、日柱,及时柱。

    换而言之,无绝与天镜为她卜算出的这则八字中,年柱是为她如今这具躯体的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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