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93

    心所往的方向,从来都不会是运气使然。

    正如许多王朝与帝王的“气数已尽”,从来也不是偶然,一切必然早有预兆。

    听得那句“行此浩然大道者,自然不会独行”,娄氏眼眶微红:“和州是我们的家与归处,我们尚是为一家一城而守,常大将军与常娘子才是真正心怀大道之人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捧着热茶暖手,笑道:“现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,便不必细分彼此了。”

    听得这有些苦中作乐之感的话,娄氏也笑了一下,虽这条小破船如今也仍是处于风雨飘摇中,但正如这小女郎方才所言,他们并非独行。

    “夫人也是习武之人吗?”常岁宁对这位云家夫人很有些好奇,不想叫话题太沉重,便闲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也不算是正经学过。”娄氏道:“但我家中父亲生前曾为戍边武官,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,父亲得闲时便教过一些骑射和拳脚功夫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笑了笑:“我与夫君乃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,父亲便说,若来日他待我不好,我便可以将他揍得服服帖帖……若我实在揍不服帖呢,便还能骑上马回娘家去,将父亲驮去,让父亲来揍。”

    可惜啊,她的父亲走得很早。

    但是呢,她的夫君对她很好,无需她来揍,便自行服帖得很彻底,叫她一身功夫没能派上用场。

    后来她生了儿子,便想着还有儿子可揍,总归有她用武之地,但谁知三个儿子皆随了夫君,一个比一个服帖。

    尤其是她的长子,自幼便怀君子之风,年满十八,亲事已经定下,婚服也已裁好,本该与心上人成家,然后奔赴光明前程……

    但这一切从徐正业起兵开始,便戛然停顿,而后崩塌涅灭。

    而她如何也想不到,她这幼时便习来的功夫,最后的归宿和用处,竟会是在战场之上。

    常岁宁不太擅长安慰人,只能轻声道:“夫人节哀。”

    娄氏轻点头。

    也无妨,她或许很快便可以再见到夫君和长子了。

    那日她抱着夫君和长子的尸身,曾说过让他们先行一步,待尽完应尽之责,她便会去寻他们。

    她不欲让面前的女孩子费心安慰自己,便主动揭去这个话题,转而认真称赞道:“之前便听闻过常娘子有才名……但不曾想,在战场之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。”

    但又不仅如此,她知道,近日城中诸多决策与细则中,也多有这个女孩子的影子。

    此时,堂外有说话声与脚步声传近。

    是常阔,和送他回来的云回。

    二人深夜议事,路上又将诸事对了一遍。

    云回见母亲在此,略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娄氏向常阔行礼,郑重道谢罢,笑着道:“……方才正说呢,常大将军教女之道实在高明,我也当真好奇,常大将军究竟如何才养出了这般样样出色的女郎。”

    常阔捋了捋大胡子,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这高明之处嘛,主要就在于他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,主打一个稀里糊涂。

    若果真要他给出一个解释的话,那便只能是:“都是天生的,随便养了养……”

    娄氏不禁失笑:“随便养一养尚且如此出色,若不随便,那还得了?”

    云回在旁听得摸不着头脑,阿娘为何要一直和常大将军聊一个不在场的人?

    且阿娘说话间,一直望着常郎君作甚?

    娄氏未有再多言久留:“常大将军与常小娘子辛劳整日,还请早些歇息,我与阿回便不叨扰了。”

    云回:“……?”

    常阔点头:“娄夫人慢走。”

    云回想问却只能先跟着阿娘行礼退去,待出了小院,实在忍不住问:“……阿娘方才一直挂在嘴边的常小娘子,究竟人在何处?”

    娄氏脚下一顿,正色看向儿子,抬手先探了探他的额头。

    云回:“……阿娘?”

    “阿回啊,你只管告诉阿娘,你是脑子不爽利,还是眼睛不舒服?”娄氏关切询问。

    “儿子一切都好!”

    仆妇也正色以待:“那……常娘子一直就站在堂中,郎君怎地瞧不见?”

    难不成郎君是在战场上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,影响神智了?

    相同的想法也出现在云回的脑海里——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同样匪夷所思看着他的阿娘和仆妇。

    仆妇按捺不住去折少年郎中指的冲动:“夫人,可要婢子试一试二郎君……”

    在她的家乡,若想试探一个人是否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,用力弯折对方中指便有分晓!

    娄氏示意她先别急,认真问儿子:“那你告诉阿娘,方才除了你与常大将军,及阿娘之外,堂中是否还有一人?”

    “当然,常郎君也在!”云回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。

    娄氏: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总算明白了。

    此事的离奇之处不在神神鬼鬼,而在儿子的脑子上。

    仆妇反应过来之后,啼笑皆非:“哪儿有什么常郎君呀,那不就是常家女郎吗?”

    娄氏叹气:“合着你今日与我提起时,将人称之为‘常郎君’,并不是在下人面前,有意替人家遮掩女儿家的身份啊。”

    他是真的不知道人家是女孩子!

    云回好似遭雷劈了一遭,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。

    此一刻,他宛若一块绝望的木头,直愣愣地杵在那里。

    娄氏无奈:“人家不是早就告诉过你,是叫常岁宁吗?”

    云回终于寻回一丝声音:“……常大将军的儿子,不是叫常岁宁吗?”

    “常大将军之子,名唤常岁安。”娄氏自觉有些丢人:“家中女郎唤作常岁宁!”

    云回僵硬地转动脖子,看向身后那座小院。

    他固然也是听说过那位常家女郎的事迹的,但不曾精准无误地记住对方全名。

    加上自相见起,对方便是军中少年小兵打扮,于是先入为主……

    所以,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!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他迟迟不能接受这个“转变”,“一个女郎,怎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那个胆识过人,有勇有谋,沉着冷静,越是相处便越让他自愧不如的人……竟是个女郎?

    接下来,一路无言,但云回内心要比一千只蝉放声齐鸣还要聒噪百倍。

    送母亲回到居院后,想到自己这几日在常家父女面前的表现,云回很想问阿娘一句——儿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傻子?

    但到底没敢问出口。

    云回默默折返,一千只蝉已有五百只力竭而亡,还剩五百依旧在他脑子里聒噪着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和州城中昼夜不分为应敌做着准备,不知何时即会再次听到乱军攻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徐军大营中,在此坐镇的徐正业,收到了一封密信。

    信是李逸亲笔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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