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5

    那蓝瞳男人依旧叫嚣着,一声一声,声声化为利刃,直朝他心头割刺而来。

    千刀万剐,穿肠破肚。

    “沈顷,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?”

    “你看看,你身前站着的,是你的发妻,是你的结发妻子!她怀着你的孩子,怀着你沈家的种!沈将军,威风凛凛、骁勇善战的沈将军,怎么现在反沦落到妻儿保护了?啧,都说这位高权重者薄情寡义,您受惯了荣华、享尽了富贵,竟连自己的妻儿都能舍弃得下了,佩服,真是令孤佩服!”

    “真是可惜了,这般娇柔美艳的小美人儿,还有她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,啧啧,真是可怜呐……遇上了你这般心狠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冷漠心狠到,竟连妻儿都舍得抛弃……”

    正说着,轩辕高护竟还上了手。

    他用掌心抚了抚身侧女子小腹之处,面上一时竟还带了几分虚伪的怜惜。

    郦酥衣侧身躲过,嗅着那人身上的味道,腹中不禁一阵恶寒。

    轩辕高护虚伪道:“怎么办,小美人儿。你的夫君好似不想要你与孩子了呢。”

    郦酥衣口中塞满了布团。

    她一边躲,一边瞪他。眼眸清澈倔强。

    这副模样,反倒叫那男人分外受用。轩辕高护咯咯笑了声,挤眉弄眼地同她道:

    “不若这般,你开口与他说说,想想你自己,想想你腹中的孩儿。好好求求你那薄情寡义的郎君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落声,郦酥衣口中的布团登即被人扯掉。

    她双手被禁锢着,终于深吸了一口气。扑面而来的是新鲜的空气,顺着她的口齿汹涌至她原本堵塞的喉舌之处。得了声,少女扬起一张疲惫发白的小脸,朝城楼上望去。

    那一袭雪衣,独立于天地之间,清风霁月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高唤:“郎君——”

    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,对方身形动了动。

    他逆着光影,叫郦酥衣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。

    她只能感觉到——

    男人的身子极僵,极僵硬。

    他的身前,是自己心爱的妻子,和那未曾出世的孩子。

    他的身后,不止是这一座城门。

    是数千沈家军,是城中无辜的百姓,是大凛不容人践踏的河山。

    他已丢了玄临关,已让玄临关上,插上西蟒人的旗帜。

    箜崖山、玄临关、通阳城。

    紧接着便是挥军东上,漠水、墨川、烟洲,再是京都……

    城楼之上,雪衣之人闭上眼。

    右手紧叩腰际宝剑,手臂轻微颤栗。

    他听见,他的姑娘在城楼下唤,声音脆生生的,在唤他郎君。

    “郎君,莫要管我,莫要开城门,不要让西贼进——唔……”

    郦酥衣话音还未落。

    立马被身侧西蟒皇子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嘴巴。

    “闭嘴!沈顷,我只数三声!”

    轩辕高护终于失了耐心,言辞微愠,“要她还是要通阳城,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!”

    “三——”

    春风料峭。

    一寸寸漫过男人雪白的衣衫。

    天地之间,他雪衫澄澈高洁,飞舞的衣袖宛若一片洁白的云,从未沾染上任何人间风尘。高处不胜寒,那风声不止,衣袖盘旋亦未止歇。

    思绪翻飞,理不乱的是他的心事,化作千丝万缕,缕缕如锋利的银丝。

    银丝利刃,刃刃如刀。

    于无声处,已将他一颗心割得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他的姑娘在城楼下,在敌军之前,等着他救。

    通阳城的百姓在通阳城里,在城门之内,亦等着他去救。

    二者只能取之一。

    城楼之下,那声音趾高气昂,已然出声:

    “二——”

    声音锋利,俨然是在下最后的通牒。

    齐刷刷几声,身后的将士竟不约而同地跪了地。他们涕泗横流,于将军身后唤着:

    “将军,万万不可开城门,万万不可啊!”

    不知不觉,这一场春雨又瓢泼而下。

    这一场雨来得急,淅淅沥沥的雨水,自无边天际浩渺而下,浇湿了城楼之上大凛的旗帜。

    雨水冰冷,旗帜湿润。

    郦酥衣的发、衣衫,亦被这场春雨洇湿。

    她自幼喜欢读诗书。

    被父亲关在别院,她不能同郦知绫一般出院门玩闹,闲来无事时,便喜欢读些诗文。

    诗文里,春雨向来都是昂然,象征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她鸦睫湿透,眼前一片水雾迷蒙,右手手掌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,仍仰起头、抬起眼。

    看着城楼上那一袭雪衣,那一袭同样被雨水打湿的、清冷高洁的雪衣。

    郦酥衣心想,她或许已知晓城楼上的男人,现下是何“人”。

    她与沈顷,逢于雨天,离别于雨天。

    也算是有始有终。

    如此思量着,身侧,轩辕高护已然落下最后一声:

    “一!”

    巍峨城楼之上,风雨飘摇的城楼之上。

    众将士迸发出悲戚一声:

    “大将军!”

    第98章 098

    不成,不成。

    不能给西蟒人开城门。

    郦酥衣嘴唇被死死捂住,发不出来声,只能眼睁睁瞧着那人僵硬的身形,面上流下两行泪来。

    沈顷,不要。

    不要开门……

    时隔多日,兰子初仍能记得那个沉寂的下午。

    义邙的地牢与北疆一般阴暗潮湿,少女有气无力地倚在墙壁上,墙壁冰凉,她的神色亦是冰冷。

    她如一株被北风摧残过的花,单薄的衣衫下,依稀有伤口淋淋。可那一双眼眸却是明亮而倔强,她眼底似乎扎有一根刺,眸光扫过,尖刺化作刀锋,狠狠地捅落他所剩无几的自尊。

    刚来到北疆,他也试着去建功立业,去在沙场上洒热血,换得父亲、小妹来日的安宁。

    可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他的野心。

    或者说,沈兰蘅向来都没有什么野心,他所向往的,是一家平安团圆。

    也就是在北疆,兰子初遇到了沈顷。

    初见对方时,他疑惑地愣了愣。沈兰蘅不知对方为何也出现在北疆,他明明是那样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,他纨绔不羁、放浪形骸。

    私心里,他是有些瞧不起郦酥衣的。

    无论是学识,或是才情,他一直都比不上自己。

    在青衣巷里,自己也是被人经常夸赞的那个。

    暗室微灯,昏黄的光影摇曳,落于男人发白的嘴唇上。自从四年前那一个元宵夜,他就来来回回做着同一场噩梦。在北疆遇见沈顷后,他的噩梦愈发频繁。

    安翎倚在墙边,下巴微仰着,气色并不大好。

    听了沈兰蘅的话,她冷嗤了声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是在为小郦酥衣好,是在为兰家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今日所作所为,全是为了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