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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头看了很久。

    许久,裴云暎伸手,提过桌上酒壶。

    银酒壶入手冰凉,“欢伯”酒浆清亮如眼泪,入口瞬间,他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是凉的。

    那温热的、柔和的,能在雨夜里暖人胸腹的清酒,不知何时,已经冰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马车在西街医馆前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医馆门开了条缝,银筝提着灯在门口等她。

    陆曈进了里铺,马车又消失在雨幕里,银筝关上医馆大门,接过陆曈手中纸伞放在墙角,道:“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
    白日里,青枫的马车在门外等候时,陆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。

    后来夜深了,银筝问过几次,陆曈让她告诉青枫今夜不会去丹枫台了。

    就在银筝也认为陆曈不会再离开医馆,今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时,陆曈忽又走出屋门。

    深夜里,她不顾麻烦,雇了辆马车,去往丹枫台。

    银筝想要跟着一道,被陆曈断然拒绝。

    拗不过她,银筝只好在医馆等。但未料到不到一个时辰,陆曈就会归来。

    手中握着的油灯照亮里铺,银筝觑着陆曈的脸:“姑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又握了握她的手,倏然一怔:“手也好凉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陆曈苍白着一张脸,掀开毡帘走进院子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我只是累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银筝不安望着她,跟在陆曈身后,陆曈进屋后将门掩上,窗户上即刻映出人影,伴随院中沥沥水声。

    “你回屋吧,我想先歇下了。”

    陆曈语气平静。

    银筝在陆曈屋门口站了一会儿,直到屋中灯火熄灭,再也听不到动静,屋中人像是已上榻休息后才叹息一声,端着灯离开了。

    陆曈坐在桌前。

    屋里一片漆黑,小院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雨夜里只余一点微弱的光,她木然坐着,如同一尊人偶,明明今日出门她带了油纸伞,坐于马车中也不曾受到半丝风雨侵寒,但在这一刻,竟也觉出刺骨冷意。

    窗外雨声不绝,谁的声音似也沾雨夜寒气,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。

    “从头至尾,你真的坦坦荡荡,对我没有半点私心吗?”

    坦荡吗?

    没有半点私心吗?

    从心底渐有一点钻心的痛楚传来,沉钝而缓慢,她以为这么久了,失去一切的她连同自己的心也一并失去,已不会再感觉出疼痛,却在这一刻明白。

    原来还是会痛的。

    也许那不是痛。

    是有什么珍贵的、喜欢的东西将要被剥离的眷恋不舍。

    她明白那是什么。

    曾真心的喜欢过一个人,也被人真挚的喜欢过。有点遗憾,有点不舍,舍不得放弃这点温暖,这平淡生活里,曾真实过一瞬的悸动。

    一阵难忍的疼痛从胸腔处传来,陆曈分不清这是来自于心脏还是别处,只忍不住伸手按住心口,在痉挛中弯下腰去,衣袖摩挲间,桌案上卷册被拂落在地,从两颊滚落的汗珠一滴一滴打湿地上书页。

    她想起白日里银筝瞧见话本时的惊讶。

    “咦,”银筝惊讶,“这是我先前在书斋买来的话本,怎么在姑娘这里?”

    陆曈答:“随意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噢,”银筝点头,“这册我还未来得及看,写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写着,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子与人相恋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银筝一怔:“啊?最后那女子治好了绝症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陆曈眸色一片淡漠,“她死了,恋人痛不欲生,不久就跟着殉情,合葬一处。”

    银筝不由唏嘘:“这话本听着真叫人伤心,写话本的人也是,既要写一桩美满姻缘,何必写些生离死别?以一个将死之人做主角,未免让看客心痛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好结局。”

    陆曈垂下眸,直到银筝离开后,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的确不是好结局。

    就如她自己。

    注定不好的结局,何必开始,不如成全自己,也成全他人。

    女子蜷缩成一团,仿佛胎儿蜷缩于母体,拼命在寒雨夜汲取一点温暖。

    地上,那册被汗珠洇湿的话本旁,一只红色彩绦鲜亮耀眼、形状精致。

    早已编织完整。

    分手总在下雨天TAT

    第二百一十五章 伤情人

    接连几场秋雨,一至九月,盛京过了寒露。

    万恩寺枫叶红了大片,丹枫台处,游人不绝,从此处观景,恰可见大片红枫似血。

    太师府的菊花一夜间全开了。

    下人挑选新鲜菊花用来酿酒制茶,做菊花糕,清香扑鼻。

    陆曈走到戚玉台屋里时,戚玉台刚砸掉一壶菊花香茶。

    金黄菊瓣被沸汤煮过,拂落在地时,便不似傲立枝头般美丽,如团碾碎肮脏秽物,黏黏哒哒跗在织毯上。

    花架不如夏日时繁茂了,没有花,枝叶伶仃,看起来有点凄凉。

    淑惠死了,临死前央他照顾好玉台。因她这句话,他一时心软,不知是福是祸。

    “为何还要等祭典后?”

    裴云暎:“……”

    裴云暎没说话。

    诚然,是因为当时对方的身份与他成为姻亲对他颇有好处,但除此之外,他也是真心爱怜这位年轻的妻子。

    先前裴云暎脑子发病,把殿帅府的茶水全换成各种饮子熟水,甜得人喉咙发齁。眼前这壶茶水竟是苦的。

    裴云暎给自己倒了一杯,语气理所当然,“明日祭典,你还敢喝酒?”

    裴云暎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他恶意调笑:“比起给金显荣做妾,能做太师府的侍妾要好得多。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因为太喜欢,难免炫耀,引得家中兄弟为马驹大打出手。它死的时候我很伤心。”

    叫声令戚清猛地回神。

    若在半年前,萧逐风绝不相信会看到裴云暎这样一面。

    那张美丽的脸不知何时已贴至他跟前,原本清亮柔美的双眸布满血丝,神经兮兮的模样,分明是发病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传言大傩仪前,鬼神四窜,需做法驱邪。

    栀子被院中动静吵醒,探首朝外嗅嗅,又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戚大人当初告知下官,务必在祭典前维持戚公子康健。戚公子如今病已痊愈,待祭典一过,下官回到医官院,也不便日日登门为戚公子行诊,太过反常也会使戚大人怀疑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惊讶:“你好恶毒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近来很忙。

    他悠悠开口:“不就是被心上人拒绝,何必苦大仇深?大丈夫何患无妻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开口:“我不想她变成那匹马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?”身侧传来人唤声。

    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殿帅府风水不好,亦或是你我八字有问题,也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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