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40

    角落的,只认真玩着手中树枝的傻儿子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,一下子从屋中跑出来。

    “爹、娘、娘!”

    傻儿子嘴里焦急喊着,手里软绵绵的树枝用力朝他掷去,愤然道:“坏、坏人!”

    戚玉台脸色一变。

    “阿呆”虽心智似孩童,人却生得高大,杨翁夫妇将他照料得很好,衣着干净,面色也红润。那双澄澈懵懂的眸愤然盯着他,焦急地、怒立地挥动手中树枝。

    树枝软绵绵的,落在人身上一点痛楚也没有。

    像个笑话。

    戚玉台“噗”的笑了一声,漠然走出屋舍。

    身后护卫拥上,紧接着一声闷响,四周重归寂静。

    画眉在笼中凄厉欢唱,欢唱或是哀泣,总归都是同一种清脆歌声。狭小茅舍里,三人零散着并在一处,被血河淹没。

    他站在门口,看着笼中扑腾翅膀的画眉,忽而觉出几分无趣。

    还没想好这头如何处理,篱笆后又有人进来,是个背着竹筐的高大汉子,瞧见一行人愣了一下,还未开口,一眼瞧见门口那条蜿蜒血河。

    “爹、娘,阿呆——”

    他凄声喊道。

    戚玉台掏了掏耳朵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人是谁了。

    杨翁的女儿杨瑶已过世,女婿却没有离开杨家,仍与杨家人住在一处,甚至还将自己名字改成‘杨大郎’。

    与岳丈住在一家的男人本就少见,何况是死了妻子的鳏夫,除非有利可图。然而杨翁一家穷得令人发笑,看不出任何值得留恋之处,只能说明此人无能穷困更胜杨家。

    男人的哭号听起来虚伪又可笑。

    戚玉台让护卫围着杨大郎,提出要给他一笔银子。

    姓杨的老头不识好歹,拒绝了他一片好意,这个与杨家非亲非故的男人应该会聪明得多,他甚至多加了一倍银两。

    既甩掉了这群累赘,又能拿着丰厚银两逍遥。那些银两足够杨大郎买下一整个茶园、不,足够他在盛京城里买一处新宅,再娶一个年轻新妇,戚玉台想不出来对方不答应的理由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有杨大郎作证帮忙,杨家的事了结起来也会很简单,不至于惊动父亲。他总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?”他把银票一迭一迭摆在屋前木桌上。

    桌下,鲜红的血渐渐流淌过来。

    杨大郎定定看着那些银票。

    戚玉台心中轻蔑,这些低贱平人,或许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财富。

    须臾,男人伸手,一语不发地拿起银票。

    戚玉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就知道。

    这根本就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。

    他看着眼前的聪明人,感到舒心极了,先前对这屋中夫妇、傻儿子的介怀顿时一扫而光,仿佛打了胜仗,又或是证明了自己。

    戚玉台盘算着,等杨翁家的事过了,再过段日子,找个人将杨大郎也一并处理掉。无依无靠的穷凶极恶之徒,难免因贪婪生出恶心,威胁、勒索……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临死前能当个富裕鬼,这辈子也算划得来了。

    他这样想着,站起身往外走,才一转身,忽然听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护卫叫了一声“公子小心——”

    “噗嗤——”

    他被护卫狠狠一推。

    戚玉台呆了一下,慢慢低下头。

    一把柴刀从自己身后穿来,刀尖深深没入半柄,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流下来,和杨家人的血混在一处。

    杨大郎的脸在护卫们的刀下变得不甚清晰,只听得见对方咆哮的怒吼:“王八蛋,我要杀了你——”

    他被护卫护着迅速退出屋舍,腰间痛得出奇,原来同样是血,从别人身上流出来和从自己身上流出来感受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戚玉台捂着伤口,呻吟道:“烧了!把这里全烧了!”

    他不想要再看见杨家的任何人,这些低贱的穷鬼!

    火苗迅速燃了起来。

    杨大郎的木棍早已被砍得七零八碎,他的人也如那根木棍变成一段一段的,看不出完整模样。

    那火海里,却突然冒出张苍老人脸。

    杨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。

    他倒下去时后脑磕着石头,像是死了,此刻偏偏又醒转过来,满头满脸是血,颤巍巍从火光中爬出,朝着他用力伸出一只手,试图抓住他袍角。

    护卫一脚将他踢了回去。

    戚玉台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烈火烧天,飞灰遮目。

    杨家那一场大火烧得异常猛烈,将屋内一切烧得几如灰烬。

    当时莽明乡乡民们都在茶园干活,一片屋舍并无人来,后来纵然也觉出几分不对,仍无一人敢开口置疑。

    太师府派人处理了。

    戚清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。

    只因戚玉台当时受杨大郎那一刀,虽有护卫最后关头推开,不至要命,但伤势也着实不轻。

    但身上的伤势仍能处理,更可怕的是,他在回到太师府后,就开始频繁做噩梦。

    梦里杨翁那张苍老的脸总是和蔼地看着他,请他喝茶,他端起茶杯,发现粗糙的红泥茶碗里,粘粘稠稠全是鲜血。

    老汉血淋淋的脸对着他,在火海里直勾勾盯着他眼睛,叫他:“阿呆——”

    戚玉台豁然梦醒,已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从那时起,他就开始不对劲。

    有时候白日里也会看见杨翁的影子,还有阿呆,渐渐的他开始有迷惘失常,号哭骂言之状,医官院院使崔岷说他这是情志失调所致,因遇险临危,处事丧志而惊,由惊悸而失心火。

    父亲令崔岷为他诊治。

    那段日子,戚玉台自己也记不太清了,崔岷每日来为他行诊,深夜才归。妹妹以泪洗面,父亲神色郁郁。

    好在兜兜转转过了几月,他渐渐好了起来,不再做梦,也不再会在白日里看到杨翁的影子。

    甚至连腰间那道深深刀疤,也在连用十几罐“玉肌膏”后只留下一点很淡的影子。

    一切似乎就此揭过,除了他落下一个毛病。

    一见画眉,一听画眉叫声,便觉心中易怒烦躁,坐立难安。

    父亲干脆驱走府邸中所有鸟雀,太师府上上下下再也寻不到一只鸟。

    至于那只画眉……

    杨翁家的那只画眉当日被他带走,仍锁在鸟笼中,后来他回府后,伤重、心悸、调养……府中上下都忘了那只画眉,等过了月余记起时才在花房里找到。

    无人喂养,画眉早已饿死了,羽翅暗淡凌乱,僵硬干瘪成一团。

    下人把它扔掉,他再见不得画眉。

    耳边传来清亮啁啾,一声一声,声声欢悦。

    戚玉台瞳孔一缩。

    哪来的声音?

    这里怎么会有画眉!

    寒意从脚底升起,他颤抖着望向眼前。

    那幅巨大的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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