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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苗良方松了口气,拄着拐棍一瘸一拐走到石桌前,在陆曈对面坐下来。

    “苗先生。”

    陆曈望向苗良方。

    苗良方看上去和过去有些不同。

    她走时苗良方尚未在医馆正式坐馆,虽杜长卿说了要他在医馆里行诊,苗良方虽是激动,瞧着却不乏忐忑。几月未见,他胡子留长了些,洗得干干净净,修剪成山羊须形状。穿件阔袖宽大褐色麻衣,麻布束起发髻,不见从前佝偻,多了几分疏旷。

    的确像位经验丰富、性情分明的老大夫。

    陆曈便笑了笑:“苗先生瞧着近来不错。”

    苗良方也跟着笑,有些感慨:“是挺好。”

    当年被赶出医官院,他多年不曾也不敢行医,未曾想到有生之年还有为人施诊的机会。西街街邻不知他往事,他在杜长卿的医馆里为人行诊,有时候来瞧病的病人贫苦,他便不收诊银,杜长卿见了,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令人唏嘘的是,多年以前他一心想通过春试进入翰林医官院,偏偏在如今潦倒一无所有之时,方才得行祖上多年之教诲——

    “不可过取重索,但当听其所酬。如病家赤贫,一毫不取,尤见其仁且廉也。”

    世事弄人。

    收回思绪,苗良方看向陆曈,神色有些担忧:“小陆你呢……进了医官院后,可有被人为难?”

    平人医工初进医官院,会受到什么样的区别待遇,苗良方比谁都清楚。当年的他亦有不平之心,何况陆曈这样年轻娇弱的姑娘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陆曈摇头,“医官院一切顺遂,并无她事发生。”沉默了一下她才继续说道:“只是答应苗先生的事,现下还无法兑现,初入医官院,行事不好冒险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是对付崔岷一事。

    闻言,苗良方连连摆手,急道:“我就是想同你说,你一个姑娘家做此事太过危险,当初之事、《苗氏良方》……都不强求了。”

    或许人安逸日子过得好了,便会感谢上天垂怜,对于“仇恨”与“不甘”也会冲淡许多。如今在仁心医馆寻到安定,对于往事也释怀几分。他想,崔岷虽然夺走《苗氏良方》改成《崔氏药理》,可说到底,那药方传给天下医者,也是造福百姓。

    此恩通天地,便不必计较芳垂万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。

    而陆曈,也不必为他一己之私断送大好前程。

    陆曈默然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她才慢慢开口:“答应先生一事,我一定会做到,这是当初你我做好交易的条件。”

    “小陆……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今日回来,还有一事想请教苗先生。”陆曈打断他的话。

    苗良方一愣:“何事?”

    整个西街陷入沉沉夜色,风从更高处刮来,把梅树上挂着的红纱灯笼吹得摇摇晃晃,拉扯着地上凌乱的树影。

    陆曈收回视线。

    她道:“苗先生当年在医官院做院使多年,医官院医库中各官户记录在册的医案应当都已看过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问苗先生,当今太师戚清府上嫡出公子戚玉台……”

    “过去曾有视误妄见、知觉错乱之症吗?”

    苗良方怔住。

    四周阒然无声。

    第一百五十五章 登门裴府

    淡月藏在屋檐下露出半头,夜风穿过梅树枝隙,把晒在窗前的医籍吹得窸窣乱响。

    良久,苗良方开口,望向陆曈的目光满是疑惑。

    “小陆,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
    陆曈沉默。

    那一日医官院医库中,她见到了戚玉台的医案。

    戚玉台早已及冠,医案记录之言却寥寥无几,或许是因过去多年身体康健并无大碍。然而五年前的深夜,他却请医官院院使崔岷出诊,为他行诊。

    医案记载戚玉台是因肝火炽盛而郁结成积,相火内盛以致失调,崔岷所开药方也皆是些疏肝解郁、滋阴生津之材。

    但陆曈却瞧见其中还有一些别的药材,多是宁心安神一类。

    戚玉台这份医案写得极为简略,几乎没有任何病者情状记录,只有简单几句结果。在那之后近半年时间里,戚玉台又请崔岷为他行诊几次以固根本,但所用药材,亦是多以镇定去癫为主。

    加之先前在司礼府,戚玉台自己也亲口承认,多年使用灵犀香安神。

    桩桩件件,倒像是长期为稳癫症之行……

    然而医案记录有限,此等秘辛又无旁人知晓,便只能回医馆向苗良方讨教。

    陆曈抬眼:“苗先生,能告诉我吗?”

    苗良方哽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位年轻女医官精通各类毒物药理,身份神秘成谜,杜长卿与她相处甚久对她也几乎一无所知,还有银筝,素日里同西街一众街邻谈天说地,唯独对陆曈的事守口如瓶,不发一言。

    她怀揣秘密而来,没人知道她想做什么。来到西街不到一年,扶持医馆、制售药茶、春试、进医官院,到最后临走时,还不忘安排仁心医馆各人今后各自归处。

    但其实她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。

    若他自己有女儿,如今也当就是这个年纪了。

    苗良方叹了口气,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陆曈一怔。

    “我离开医官院之前,不曾听说戚玉台有癫症臆病,抑或视误妄见、知觉错乱之症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很肯定。

    陆曈微微攥紧手心。

    没有。

    那些医案上的安神药材和长期使用的灵犀香……若无此症,何须长年调养?

    何况她当日曾摸过戚玉台的脉,脉细而涩,是血虚神失所养,倒不像是因服用寒食散所致。

    只是单看戚玉台言行举止,确实与寻常人无异。

    莫非……

    是她想岔了?

    正想着,耳边传来苗良方的声音:“不过你这么说,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先生请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离开医官院时,戚玉台还是个半大孩子,他的事我不甚清楚。但是十多年前,我曾给戚玉台母亲行诊……他母亲,是有妄语谵言之症。”

    陆曈猛地抬头:“什么?”

    苗良方道:“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那时苗良方刚当上医官院院使不久。

    他医术出众,颇得皇家人喜爱,又有“天才医官”的名头在身,不免有几分得意。朝中老臣大官有个头疼脑热的常常拿帖子来请他,有时候忙起来了,也不是人人都能请得动的。

    有一日苗良方接了个帖子,是戚清府上的。

    当年戚清还不如现在这般权倾朝野、只手遮天,戚家人来得急,只说戚夫人病重,请苗良方赶紧去瞧瞧。

    苗良方便提起医箱匆匆去了戚府。

    戚夫人是戚清的第二任妻子。

    戚清早年间有位夫人,身体不好,早早就去了,也没留下一儿半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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