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8

    帮我主持公道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别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她说这话时,神情变得很冷,灯火落在她漆黑眸中,像是冰封海底燃着一簇幽暗火色。

    银筝呆了呆,还未开口,陆瞳已换了另一个话头:“对了,明早别忘了叫阿城将药材送到吴有才家中。”

    银筝应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陆瞳微微叹息:“他娘……估计就这段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银筝闻言,亦是心有恻然。

    那个清贫儒生空有一番孝心却屡次科举落第,实在令人唏嘘。陆瞳隔一段日子会让阿城将他母亲的药材送去,都是西街邻坊,阿城很乐意,杜长卿也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银筝偷偷觑了陆瞳一眼,心中有些疑惑,也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觉得陆瞳待这个吴有才格外柔和。明明每日遇到的贫苦病人那么多,吴有才也无甚特殊,但陆瞳每每与他说话的语气神情,都是待旁人没有的耐心宽和。

    就像是对着自己的亲人。

    陆瞳垂下眼帘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她总在吴有才身上看到陆谦的影子。明明吴有才温厚内敛、隐忍老实,陆谦开朗明媚、爱憎分明,是截然不同的性子,但每每想起那个清贫儒生,她都会想起陆谦背着书箱从学院归家时候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会在门前停住,然后在陆瞳期待的目光中猛地拿出背在背后的手,大笑道:“看,我新逮的蝈蝈送你!”然后在她气愤的追打中大笑着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但陆谦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死在审刑院详断官范正廉的昭狱中。

    陆瞳的睫毛微微颤了颤。

    所有害死他们的人,都该下去陪葬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里的这场雨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来,第二日是个晴日。

    快立秋了,伏天未出,越发炎热。陆瞳去给范正廉府上的赵飞燕施诊时,都改成了早晨——下午热得恼人。

    这是陆瞳最后一次上门给赵氏施诊。

    赵氏已经瘦到了自己极满意的身型,再消瘦下去,面颊便显得不丰润了。听说她在前几日的观夏宴中,狠狠惊艳一把。她原本就娇艳丰腴,如今清减下去,又是不一样的美,宴上收获无数褒赞,心情自然不错。

    虚荣心既得到满足,与范正廉夫妻恩爱又胜往昔,赵氏看陆瞳也顺眼了许多。临走时,将这些日子克扣的诊金一并叫人给了陆瞳。

    赵氏的丫鬟翠儿将陆瞳与银筝送到门口,又将手里的篮子交给银筝:“银筝姑娘拿好了。”

    银筝笑着接过来。

    翠儿见状,眼里就闪过一丝轻蔑。

    篮子里装的都是些旁人送的土产鸡蛋之类,范正廉和赵氏每日收的礼都是珍宝金银,只有不懂事的穷鬼才会送这些。这些腌货土产连他们这些下人都看不上,随意堆在厨房外头的院子里,谁知陆瞳从旁经过时,却盯着那些腌货看了许久。

    厨房本来就烦这些不值钱的东西,翠儿见状干脆顺手推舟说要送给陆瞳做个人情,没想到陆瞳居然没有拒绝,还满眼都是感激与欢喜。

    外地来的乡巴佬,果真上不了台面,翠儿一边这样想着,一边将银筝与陆瞳送出了门,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。

    陆瞳二人出了范府的大门,才走了约莫十来步,迎面就撞上了一人。

    来人身穿发旧的长袍,身材高大,是范正廉的得力干将——审刑院录事祁川。

    陆瞳与银筝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祁川身为审刑院录事,做的事却更像范府的管家。偶尔范府里要接个什么人,送些什么货,甚至于赵飞燕突然想喝什么地方的饮子甜浆,都会招呼祁川去办。

    因此,陆瞳去范府施诊时,时常会见到这位录事大人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,祁川也知道陆瞳是给赵氏施诊的大夫,偶尔路上遇见了,也会打声招呼。

    今日也是一样,陆瞳对祁川轻声行礼,祁川客气应过,就要往范府的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银筝笑着与他错身而过,手里提着的竹篮一晃一晃的,日光下极扎人眼。

    祁川脚步骤然一顿。

    他回头,目光落在银筝手里提着的那只竹篮上。

    竹篮是新鲜竹子编成的菜篮,里头细细铺了好几层,每一层都放了许多杂货,腌肉、鸡蛋、新鲜的山药红薯……鸡蛋一个个排得整整齐齐,用草纸裹了,免得路上磕碰。

    他愣愣看着银筝手里的竹篮,直到陆瞳的声音将他惊醒:“祁录事?”

    他抬头,陆瞳疑惑盯着他。

    祁川张了张嘴,半晌才道:“陆大夫手中竹篮……是从哪里来的?”

    陆瞳笑了笑:“是临走时范夫人送与我的情礼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情礼!”银筝冷笑一声,“范夫人才不会送这种寒酸的情礼,分明是那些下人将咱们当叫花子打发呢。我当时都听见了,他们说这是穷鬼送的腌货,都放烂了,放在府里也是占地方,这才送与我们。就是姑娘您心善,才被他们胡乱唬了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。”陆瞳斥道,又转身冲祁川歉意开口:“丫头不懂事胡言乱语,还请祁大人当作没听见。”

    祁川闻言,脸色有些苍白,勉强冲他们二人笑了笑,适才离开。

    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范府的大门后,陆瞳才收回目光。

    她转身唤银筝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银筝笑嘻嘻跟了上来,语气有些得意:“姑娘,我方才演得好吧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”银筝越发高兴,“我虽不如姑娘您聪明,可这演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。”

    在欢场挣扎度日的姑娘,别的不说,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是要有的。

    银筝说完,又喃喃道:“这样挑拨,就是不知那祁川听了,此刻心中有没有怨气。”

    陆瞳不置可否地一笑。

    怨气……自然是有的。

    明明才华本事都不比范正廉差,却因为出身,永远屈居人下。本应该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的人最后却沦为在范府中打杂的下人,而始作俑者却踩着自己功劳一步步往上爬,将他的价值压榨得一点不剩。

    她若是祁川,她也不甘心。

    祁川是个忠仆,所以这么多年里,他任由范正廉拿着他的政绩升迁,对范正廉扣着他只做一个录事忍耐不提。

    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。

    勤勤恳恳忠心不二的得力手下,也许内心也会积攒多年的不甘与怨气。之所以到了如今都一言不吭,也许依仗的内心的“道义”。

    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,毕竟当年祁川家贫无路时,是范家资银令他进了族学。

    这样一点点挑拨当然不至于让祁川立刻对范正廉倒戈相向,她只需要在祁川心中埋下一根刺。至于这根刺究竟会长到何种地步,就要看范正廉这些年对祁川的“照顾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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