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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,好心解释:“此间屋舍最靠里,恐是冷寂,看不见寺中风景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陆瞳往前走去,“我不爱热闹,况且夜雨天黑,也瞧不见什么风景。”

    僧人见状,便不再多说,只将二人领到最后那间屋舍前,交给她们二人门锁的钥匙,这才离开了。

    陆瞳与银筝推门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屋舍宽敞,分外屋与里屋,共置了两张长榻,被褥都是很干净的。桌上放些香炉经书,许是为了香客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用。

    银筝方才将包袱放好,又有僧人送来斋饭,一碟冬瓜鲜、一碗糟黄芽,陆陆续续又送来藕鲜、拌生菜、莼菜笋,杏仁豆腐,都是些时令蔬菜。最后是两碗碧粳粥,一小簸吉祥果,还有一盘梅花香饼,大约是为了照顾女眷口味。

    因赶了半日路,香客方到此地,难免松弛,再看这一桌清粥小菜,纵是再挑剔的人,也多半生出些好胃口。

    银筝摆好碗筷,见陆瞳站在窗口,遂问:“姑娘现在是要出去么?”

    陆瞳摇了摇头:“不是现在。”

    雨下大了些,外头不见人影。若是晴夜,从此处望去,倒也光景幽丽,然而眼下暗风吹雨,便只见寂寞冷清。

    陆瞳伸手关窗,于是那一片潇潇愁色都被关在门外。

    她走到桌前坐下,拿起筷子,平静开口:“等子夜出门。”

    第四十二章 夜雨

    雷声千嶂,雨色万峰,整座万恩寺都笼在烟雨中。

    万恩寺的尘镜园中,钟声潺潺。

    因香客众多,万恩寺修缮许多宿处,有费银钱少的,也有费银钱多的,唯有位于寺门后山处的尘镜园,再多银钱也买不到。

    此处只接待皇亲国戚、或是书香世宦的贵人。

    霞光殿中,隐隐传来吟诵经文之声,有袅袅梵香萦绕大殿,青灯古寺,雨夜阑珊,端似世间幽境。

    而在细雨中,渐渐显出一个人影,打断了这份幽谧。

    这人冒雨前来,穿过竹桥,走到了殿前。

    是个金冠束发的美貌青年,身上被雨淋得微湿,他刚走到殿前,从殿中又走出一名高大的绿衣男子,腰佩长剑,神色冷峻。

    裴云暎拂去身上雨珠,就要往里走,被萧逐风一把拦住。

    萧逐风道:“殿下正与净尘大师辩经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叹口气:“一个时辰了,还没辩完吗?”

    萧逐风木着张俊脸开口:“佛经晦涩,佛法庄严,宁王殿下厚德积善……”

    “算了吧,萧二,”裴云暎毫不客气地打断好友的话,嗤道:“善事常易败,善人常得谤。这话你也到我跟前说。”

    萧逐风沉默片刻,声音放低了些:“太后娘娘近来抱恙,殿下奉血自请手抄经书为太后祈福……”

    裴云暎“哦”了一声:“原来如此。”又看了一眼殿门,悠悠叹道:“做皇帝的兄弟,也真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二人站在殿门前,檐下雨脚如麻,凄凄飒飒,一眼望过去,如殿前两尊矗立的黑石。

    裴云暎看了一会儿雨,突然开口:“明日青莲法会,你去不去点灯?”

    “明日一早我要随宁王殿下下山。”

    裴云暎只盯着雨幕:“我以为你要点灯替她祈福。”

    闻言,萧逐风神色微动,须臾后开口:“听说你昨夜去见她了,她还好吗?”

    裴云暎沉默,过了片刻,他叹了口气,认真道:“萧二,要不你把穆晟杀了吧,这样的话,说不定这辈子还有机会做我姐夫。”

    萧逐风平静道:“她不会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裴云暎说完,又是沉默,过了一会儿,他笑了笑,伸手拍拍好友肩膀,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唯有寂寞夜雨不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雨在寺中,总显得有几分凄凉。

    但凄凉总比诡异好。

    无怀园的一处屋舍中,柯承兴摸了摸肩膀,觉出些冷意来,起身将窗户给关上了。

    小厮万福蹲在地上,正替他整理着手抄的经书。

    不知是多心还是真有奇效,自打柯承兴来到万恩寺后,果真没再遇着陆氏的鬼魂了。

    事实上,从他打算来青莲盛会的那一日起,陆氏的鬼魂似也识得厉害,不如以往猖狂,不像往日一般夜夜入梦,他难得睡了两個整觉。

    因此,柯承兴更将万恩寺视作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纵是再凶恶的厉鬼,见了神佛也如老鼠见了猫。柯承兴在桌前坐下,僧人已送上精致斋菜,他惶惶不安了些日子,瘦得厉害,而今心下渐宽,久违的胃口重新出现,便径自取来碗筷,大快朵颐起来。

    吃着吃着,柯承兴就想起了陆氏。

    自打陆氏鬼魂出现,他强迫着自己不去回忆亡妻,那些噩梦已经足够吓人,柯承兴并不想自讨苦吃。但如今身在古寺,菩萨保佑,这样的庄严清净之地,他终于敢正大光明地在脑海中回忆起陆氏的容貌来。

    柯承兴待陆氏,其实是一见钟情的。

    他去县里收父亲在世窑时窑瓷的旧账,路行途中遇到匪徒,马车被人劫走,车夫为救他重伤不治,而他逃了几里地后,陡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荒野中,求助无门。

    那时天色已近傍晚,四周并无人经过,常有野兽吃人的事在荒野发生。正当柯承兴心生绝望时,从书院游学归家的陆谦乘车经过,见他处境困难,便出手相助,带他一同回了常武县。

    柯承兴就是在那时遇到的陆柔。

    陆谦带他回到了陆家,陆家人瞧他可怜,被劫走钱财又身无分文,便收留他住下。柯承兴写信寄往盛京,请母亲遣人来接。在等待柯家来人的那些日子,柯承兴与陆家也算相处尽欢。

    柯承兴还记得初见陆柔的那日。

    他刚死里逃生,浑身泥泞,狼狈不堪。陆谦扶他到一处屋舍前,他瞧着面前简陋屋门,不由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县城本就不大,临街宅屋瞧上去也实在寒酸,这样用泥巴与干草夯的屋顶,没下雨还好,要是下雨,难免要漏雨。

    正想着,陆谦已经冲门里喊道:“爹,娘,姐!”

    从里传出个清澈女声,紧接着,从黑黢黢的屋子里,走出个年轻女子来。

    这女子梳着个云髻,只在发间插了支刻花木簪,穿件藕荷色棉布花衫裙,长眉连娟,微睇绵藐。虽钗荆裙布,亦难掩丽色。那破旧的小屋,便也因为这美人变得光鲜起来。

    柯承兴当时便被陆柔惊艳得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没料到这样的小城中,竟有如此佳丽。

    他对陆柔一见钟情,在陆家时,便时时注意这女子。陆父是个教书先生,家中仅有一子一女,陆柔的弟弟陆谦在书院读书,再过两年即可参加举考。陆柔虽是女子,陆父却如别家教儿子般地教女儿,识文断字,诗书礼仪比盛京的学子都不差。

    柯承兴越发动心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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