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27

    李隐没有说话,没有辩驳。

    自有人为他开口,断定那金锁信纸乃是居心叵测的伪造,而马婉口中所提到的荣王妃也好,喻增也罢,皆是已死之人,说到底,这根本就是死无对证!

    “……焉能凭借一两句死无对证之空话,便将如此大不韪之重罪强加到新帝身上!”

    “并非死无对证。”

    一道仿佛从炼狱中爬出来、渗着阴冷之气的声音,从祭台侧方传来。

    说话之人走向人前,不再躬身垂首,不再掩饰原本的气息仪态,他走到祭台正前方,抬手除下了头顶的内侍冠,托于一手中,向众人露出了完整的原本面目。

    那是一张称得上漂亮的男人面容,肤色白皙,长眉凤眸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就是证人。”

    已有官员将他认出,不可置信地颤声道:“喻……喻常侍?!”

    “果真是喻常侍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竟还活着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喻增不是寻常内侍,他先是侍奉先太子,而后又在圣册帝身边担任要职,京师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官员都见过他。

    加上他虽为阉人,却生得一副好样貌,实在不难辨认。

    宫中的内侍对他也大多熟悉,但宫中内侍经过卞春梁之乱已经换过了一次血,李隐入京后又撤换了大部分人,负责今日大典事宜的内侍多是新面孔。

    但跟随在李隐身侧负责此事的,还是有一人或有认出喻增的可能——不过那人早于六日前,便在甘露殿中被撤下了总管之职。

    这场局早在太傅答应李隐的请求、点头入京之前,便已经开始部署,喻增顺利出现在此处,乃是必然。

    第637章 恶鬼本相

    喻增的身份,不需要向在场众人解释。

    而他的“死因”,大多数人也仍有印象。

    似乎是三年前了,奉女帝之令去往江都监军,动身返京的途中遇乱身亡……有人说是兵乱,有人说是匪乱。

    这三年间,局势已是天翻地覆,脚下这片京畿之地也屡次易主,而此刻这位司宫台前掌事忽然现身于人前,开口所言之事,同样足以令这天下局势人心再次陷入翻覆……

    “三年前,我于唐州遇刺,而欲借那场行动灭口之人,正是荣王殿下。”

    喻增直言间,定定地看向了李隐——那个曾一度被他视作恩人,在撕去恩人的外衣之后、继而支配了他许多年的人。

    李隐静静地与那双眼睛对视着。

    当年李隐便疑心喻增或许没有真的死去,但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他的疑心,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一切相安无事之下,他不免觉得是自己多疑了……却未想到,对方会出现在今日这等场景之下。

    那么,当年救下喻增的人,究竟是谁?

    常阔?——还是李岁宁?

    对此,喻增的答案是:“幸而得先灵护佑,侥幸逃过一死,今日方有机会自昭己罪,言明一段早该面世的真相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想必大多知晓,我少时曾侍奉于先太子左右——正如太傅言,先太子殿下本为女子之身!”

    喻增清利的声音掷地有声:“此事太傅知,我等贴身侍奉者知,郑国公夫人知,玄策军中常阔将军等人知,天子知,荣王殿下亦知!”

    四下愈发躁动。

    喻增的话语声不曾停下,他直视着李隐,再次提高了声音,一字一顿清晰道:“十七年前,北狄与大盛即将开战,为了断绝先太子殿下返回大盛的可能,荣王李隐指使于我,暗中去信串通了太子殿下的随嫁侍女玉屑……使其暗行了毒杀之举!”

    这冷静清楚的话语尾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意,仿若染着陈旧的血迹。

    “没错!正是如此!”跪伏在地的马婉颤声接过此言,抬头向众人道:“荣王妃留下的证词中也是这样写的!是荣王李隐,当年是他以喻常侍真正的生母作为要挟,逼迫喻常侍!”

    马婉言明了喻增之所以被李隐驱使的背后因由。

    不管是形容还是言辞,这位世子妃看起来皆有几分疯态,若全凭她一人的指证,自然无人敢去轻信,但正因她看起来神志不清,而无人能够这样精确地掌控一个疯子的言行……这个前提,反而让她此时的话成为了相当有力的佐证。

    且如她这样的“疯子”,另外还有一个。

    这个“疯子”的出现,在李隐见到喻增的那一刻起,便已经有所预料了。

    在马婉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时,祭台后方便响起了一阵混乱之音。

    紧接着,一道仓皇的人影出现在了人前。

    她的衣衫发髻还算整洁,但神智显然是错乱的,她抓住祭台旁正瑟瑟发抖的一名内侍,急声道:“……我是崇月长公主府侍女玉屑!快送我回去,我要回长公主府!”

    玉屑是昏迷之后被带进来的。

    祭祀大典所用器物繁杂,小到杯盏香炉,大到桌几巨鼎,因工期匆忙,需要许多宫外的能工巧匠铸造,这其中便有孟列安插的人手。

    孟列是与喻增一同进的京,一直在暗中筹备诸事。

    运送器物之人很擅长上下打点,今日天色未明之际,迟迟铸好的几只炉鼎被送入太庙,为首之人以工期太赶,难免偶有些许瑕疵为由,塞了重金给负责查验的宫人。彼此间都已经是熟人了,后方眼见又有宫人走来,那宫人顾不得有太多思索,匆匆查验,未见大纰漏,忙就放了行。

    醒来后的玉屑能准确地出现在祭台处,自然也有安排好的人手暗中给与“指引”。

    很快,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一惊之后,她猛然拔腿,扑上前去:“……喻增!”

    “喻增!我终于找到你了!”玉屑霎时间双眸通红,她抬手撕扯着喻增的衣袍,声音里满是恨意:“……是你!都是因为你!你去信诓骗于我,害我杀了殿下!”

    “殿下竟还为我这个该死之人安排了后路,殿下竟还救了我……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吗!”

    玉屑仿佛要裂开的眼眶里淌出泪水,旋即又涌现出惧意:“殿下找我索命问罪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神智错乱多年,根本分不清虚实真幻,先前雨夜中那一面,她只当是自己见到了殿下的冤魂,那夜她曾问:【婢子知错了,殿下能原谅婢子吗?】

    她得到了二字:【不能。】

    因这一声“不能”,她日日夜夜都备受煎熬,兼受惊之下,屡屡欲寻死赎罪,但都被拦下了。

    而这一次,她的手脚不曾被束住,没人拦她了。

    求死,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赎罪解脱之法。

    “你随我一同向殿下请罪!向殿下请罪!”

    玉屑抓破了喻增的脖颈面容,众人的注目让她更加恐慌,而后她看到了褚太傅,那是殿下的老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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