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03

    处。

    后方追兵渐近,榴火催促归期过崖。

    归期仍旧不敢,哀鸣着不复往日威风,眼睛里泛出泪光。

    榴火怒其不争般嘶吼一声,不知在传达着何意,并重重挤撞了一下归期,而后突然奔向断崖。

    归期见状,神情与通身皮毛一凛,不再犹疑,立即紧随而上。

    榴火年少时,曾经带着它的主人,成功跨越过类似宽度的壕沟,除它之外,军中再无第二匹战马可以做到。

    但如今的榴火已经老了。

    它也知道自己老了。

    垂垂老矣的战马凌空跃至断崖上方,屈起的马腿前蹄在即将触碰到对面崖壁时,伸出前蹄,奋力往前扒去,勉强扒住积雪山石——

    在它的下半身悬空下坠之际,紧随而至的年轻战马飞踏而来,一瞬间以身下老马将坠的躯体为桥,成功奔跃而上!

    归期骤然落地,蹄下不支打滑,嘶鸣着摔滑而出,将背上的李岁宁也甩了出去。

    同一刻,榴火的嘶鸣声伴随着积雪和山石碎块,一同往崖下坠去,回荡着,直至消失。

    相传羚羊一族需要翻越山崖峭壁之时,老去的羚羊会以身躯性命为桥,助年幼的羚羊飞渡,这是生存本能,亦见舐犊之情。

    而在这二者之外,从江都到太原,再从太原来到北狄的榴火,始终都在践行着它的忠诚与勇毅。

    它的身躯老去,忠心却从未消减。

    于烛火将熄之年固执地奔袭万里,它等得似乎便是此刻。

    那些北狄军很快赶到,他们无不急急勒马,而他们身下的马匹无一敢试图跨越这断崖。

    看着对面的马蹄滑摔之痕,那些北狄人震惊之余,甚至有人流露出一瞬的叹服之色。

    为首之人抬起手,让身侧的部将收起了长弓。

    那一人一马似乎是摔落于对面雪中下坡之处,又有山石阻挡,视线根本看不到具体位置,再多的箭矢也是白费。

    想到今晨在帐中听到的那个消息以及方才所见阿史那提烈之死,那名部将下令后撤,先择路绕行再说。

    而即便是最近的一条路绕至对面山中,至少需要大半日的时间,甚至更久。

    摔落雪中的李岁宁尝试起身,又再次倒下。

    归期步伐艰难地走到李岁宁身边,悲鸣着摔卧在她身侧。

    李岁宁翻转身形,仰躺于雪中,屈指于苍白染血的唇边,吹出一声哨音。

    没有回应,她便又持续吹出第二声,第三声,第四声,直到没了气力。

    大片雪花砸在女子眉眼间,压着雪花的苍白眼睫一颤,一颗圆圆的泪珠自眼角滚落而出,划过眉尾,黏上雪片,瞬间便将其融化。

    待再积攒了些力气,李岁宁便再次吹响哨声,一遍遍重复着,不肯放弃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鹰啸入耳。

    李岁宁正待再次吹哨时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拔出靴间短刀,插入雪中,撑着坐直起身,看向前侧方。

    御风飞到李岁宁面前,鸣叫着盘旋了数圈之后,又忽而飞去,在不远处打转。

    直到它的后方出现了一抹棕红。

    凛冽风雪中,年迈的马匹步伐缓慢吃力地蹚着厚厚的积雪走来。

    李岁宁怔怔而望,直到一身皆是刮伤的老马走到她眼前,嘶鸣一声,折腿无力地跪倒下来。

    李岁宁猛然紧紧抱住它的头,以额相贴,闭眼泪如雨下,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,近乎感激地喊它的名字:“……榴火!”

    御风盘旋了一阵后,落在归期身上,正累得大喘气的归期四脚朝天将它甩下,御风沾了一身雪,大力地扑棱着翅膀,扑棱干净后,收膀于身侧,几分神气。

    御风对此一带的地形最为熟悉,榴火坠落的崖底是一条急流,水流由上至下十分湍急,结冰不厚,冰面上方被积雪覆盖真容,乍然看不出端倪。

    榴火坠入水中,被冲入下游,御风一路追去,将它带回。

    榴火身上破开了许多口子,有被山石剐蹭,有被冰块划伤,但它下坠之际屈藏起了四肢,因此未曾重伤腿部。

    马腿是战马最重要的部位,马腿断则必死,即便存了必死之心的榴火在最后关头,也未曾放弃过求生,这一点和它的主人一样。

    体力不支的李岁宁重新躺了下去,榴火和归期一左一右紧挨着她,为她挡风取暖。

    李岁宁时而闭眼,时而静望大雪纷扬的天穹。

    此番九死一生,但她无悔自己的决定,再有百次,还会是同样的选择。

    半人半鬼逆天而归,行于这世间,走在哪里皆是冒险,一道命劫悬于头顶,不知哪日便会突然不讲道理地降临,让她的一切努力崩塌……与其被这劫数打一个措手不及,倒不如引劫入笼,将其困于可控可知之境,主动迎杀至少占据先机,此时想来,这一缕先机或许便是她唯一的生机。

    她此番犹如不要命的赌徒,可若不赌,便只有被这劫数击杀的下场。

    她凭实力赢来的局面,凭什么要被全无道理的劫数毁去。

    北狄她一定要来,此劫她一定要破,她为何要以带劫之身去见她那运气一向不错的小王叔,她要在那之前成为一个真正无厄运所累的“人”,然后公正利落地杀掉他。

    此番九死一生又如何,赢了便是赢了,她赢得很光彩,很值得,很畅快。

    李岁宁躺卧雪中,身躯残破虚弱,心魂畅快磅礴。

    她静静地等待体力恢复,接下来的安排已经清晰地排列在了她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从此处往南,抄近道行马三日,便能抵达她的人手据守的部落,那几处部落早已不愿归从北狄王庭,因此阿史那提烈并没有急着、也的确暂时腾不出手去解救那些部落里的老弱妇孺。

    故而这条通往南面的路,目前仍是被李岁宁的人手掌控着的,若她运气稍好些,路上便可以遇到巡逻的将士。

    待和后方将士会合之后,点足了人马,带上充足的粮草和火药,便可率兵前去营救被困的将士。阿史那提烈之死,必然会让北狄军人心动摇,到时以烟花暗号,同山中将士里外夹击,李岁宁有信心一战打残阿史那提烈余下的兵力。

    再之后,待休整后,即可直逼北狄王庭。

    阿史那提烈这只硕大的拦路虎已死,后续只要能靠近北狄王庭,有眼线探子相助,总能杀得掉那位北狄汗王。

    北狄人历来有传统,只要可汗去世,即便是正在征战的大军也要即刻返程。

    前路一切可望,皆在掌控之中,唯一麻烦的是自己伤得太重,恐怕要拖慢计划,但此时感受着身侧马匹的毛发温度,李岁宁心间却觉安宁。

    几度昏沉,意识涣散,她却始终未敢任由自己彻底失去意识。

    天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地上的雪却在细微地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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