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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偏爱”,突然就释怀了,她只觉得阿效也很可怜。

    圣册帝身形僵硬,下意识地道:“是朕做错了……朕原答应过你,三年后会接你回来,朕本打算好好地弥补你,可谁知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谁知?”李岁宁微向后方侧首,复述了这二字:“此去北狄,九死一生,陛下怎会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愿意这样想,是为了宽慰她,还是让自己好过些?”

    “陛下若说做错,倒也的确错了。”李岁宁:“但并非是错在未能做一位所谓好母亲,而是错在从未看清楚过一件事——儿女之心也好,民心也罢,这些统称为人心的东西,皆如同细沙,若一心只想牢牢掌控在手中,反倒会悉数流失。”

    “以陛下的头脑,当年不会想不到李尚会甘愿和亲北狄,但就在李尚等待她母亲表态的那几日间,陛下害怕了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害怕李尚动摇,哪怕只是一丝细微的可能,陛下也决不容许这样的差池出现,以免影响到您的布局,所以陛下宁可以阿娘的身份去求她。”

    “她察觉到了,所以她答应了。”李岁宁:“本就是最好的解决之策,又能顺势还清生恩,她没有道理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既已两清,圣人便也不必再执着勉强了。”

    “圣人天生爱意信任匮乏,强行交付,反倒也不见得是好事,那样您势必会枯竭,您的孩子势必窒息。”李岁宁:“就这样互不相欠也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人生来无法选择父母,世间唯有亲缘是最霸道不讲道理的,纵然不适合做母女,却也无法更改——好在李尚很幸运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问她恨不恨——”

    “她不恨,她觉得很轻松。”

    李岁宁言毕,抬手打起珠帘,离开了此处。

    圣册帝失神地站在原处,片刻后,她的目光移向窗棂,她见宦官侍女们行礼恭送,那道身影如风般坦荡轻盈,就此消失在她的视线中。

    这一刻,圣册帝心底忽生出空洞的恐惧。

    阿尚没有指责质问埋怨,没有提及半字在北狄的遭遇……

    那些话很平静,却叫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她当真失去阿尚了。

    这种失去,远比生死相隔还要彻底。

    她的女儿回来了,却也彻底离开了。

    这种失控感受带来的冲击,同卞军攻破京畿时,她昏倒坠地的一瞬间相比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——

    女帝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,双手攥握着龙杖,慢慢坐了回去。

    侍女走进来时,见得天子紧攥龙杖,一向端正的脊背突然弯了下去,仿佛一瞬间又苍老许多的模样,心中微一惊,却不敢贸然上前,惟有忐忑地候在旁侧。

    晚风里已彻底没有了寒气,吹拂在脸颊上,像被柔软干净的羽毛扫过。

    李岁宁吹着风,未有回头看。

    行至中途,一名女兵寻来,向她道:“太傅让属下传话,说等殿下您忙完之后,便直接去太傅那里用晚食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李岁宁一笑,抬腿往前:“走吧,去看看老师那里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第599章 天下祥瑞尽出

    晚风一路伴着李岁宁往褚太傅处走去。

    这即将变得燥热的暮春之风,踩着春日的尾巴,也顺利将“李岁宁”这个新名字、以及与此名绑定的全新身份,先后带到了各道。

    洛阳城和河南道因地理位置的优势,更早得知消息。

    汴州胡粼惊异得一夜没睡,次日起身,仍觉不切实际。

    他早已下定决心追随“常节使”,哪怕外人将节使视作反贼,他胡粼也全然不在乎了,已做好了脱下官服操起家伙去强抢李氏江山的准备,可谁知这一眨眼……官服重新回到了身上,反而还变得更加光鲜体面了?!

    本欲做李氏江山之贼,如今反成李氏江山功臣……这感受谁懂?

    胡粼太想和人分担这突如其来的神妙感受了,于是他去了洛阳,见骆观临。

    骆观临也很懵。

    但骆先生的懵,深埋心底和面具之下,表面看不出分毫。

    他懵得是他家节使的归宗大典未免太顺利了,甚至顺利到直接成了皇太女……

    听说太傅在大典之上当众起誓作保,姚廷尉编造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世之说,一向极难说话的宣安大长公主也从中作保,甚至还拿出了先太子的“亲笔”书信?!

    听到这些消息时,骆观临觉得整个世道都变得无比抽象,太抽象了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,为权衡利弊而做出册立皇太女之举的女帝,倒成了骆观临认知中的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。

    骆观临很想去信问主公一句到底是怎么说服这么多人为她圆谎的,这种程度,怕不是什么巫术吧?但他已自行察觉到了不对,于是又将主公先前的来信翻出来看——

    再看到那一句“巧得很,我刚好是李家人,先生不必为我而向世人行骗了”,骆观临不禁便生出有别于先前的感受。

    此时,一直喋喋不休、全然没意识到“钱先生”在走神的胡粼感叹道:“难怪当年于汴水初见节使时,便觉节使有先太子效的风姿……原来竟是同父所出,难怪啊。”

    骆观临精准回神,蓦地看向胡粼。

    照此说来……总不能,莫非……节使她,的确是真的?!

    骆观临自顾震惊之际,胡粼询问:“先生可知节使,不——殿下她何时动身返回洛阳?”

    “昨日已去信催促……”骆观临的思绪有些发散,却不耽误回话:“处理罢接任储君的后续之事,应当就可以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胡粼点头:“殿下如今名正言顺,最好还是占了入主京畿的先机,如此才是上策……”

    先前是挟天子的节使,名不正言不顺,任由荣王先去讨伐卞军便也罢了。可此时是位高权重的储君,这先机为何不占呢?

    若荣王见势不利,否定节使的皇室身份,入主京师后在一些人的“请求”下就此登基,到时便会是一场注定耗时日久的风波争夺。

    胡粼的想法是很切合当下实际的变通之法,骆观临也是这样想的,并且在信上也再三提醒了自家主公。

    但此时骆观临的脑子被另一件事占据了,胡粼走后,换他彻夜难眠。

    深夜,骆观临自榻上起身,披衣至窗下,望着夜幕,心中渐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此处院中也有一颗枣树,他仿佛又看到听到那晚她允诺过会扶持李氏子弟之后,那一句真挚的:【必不叫先生失望。】

    原来,他的主公从未欺骗过他。

    骆观临无声笑了笑,眼底沾染了少许夜色的潮气。

    册立皇太女的消息,很快也轰动了整个淮南道。

    从反贼拥趸忽然摇身变成储君部从的感觉,邵善同体验得可谓最为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至此,邵善同也算反应过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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