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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”。

    主动退下高台,守着她,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位置。

    有些人生来似乎便不具备居于人下的气质,这样的人少之又少,而在世人眼中,崔璟必然算得上其中一个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个人,在另一个人面前,却可于一瞬间敛藏起每一根不可被剥离的傲骨,化开每一寸如冰川般的无上坚硬。

    这是世间仅有的特殊对待,普天之下大约再寻不出第二份了,但在他身上融合得理所当然,仿佛理应如此,不该有任何争议犹疑。

    秦都护几乎看得愣了去,好一会儿,才算反应过来——他懂了,崔大都督并不知常节使来了此处!他就说呢!

    秦都护兀自走神间,只见崔璟向自己看来,道:“秦都护,开宴吧。”

    她一路行军至此,必然很久没吃过像样的饭食了,这般时辰,想来她也该饿了。

    秦都护回过神,忙让人传菜。

    众人也纷纷入座。

    席间,秦都护等人总忍不住向上首悄悄投去视线。

    说来也是怪,崔大都督瞧着也并没有在笑,五官还是原本的五官,可偏偏就没了那股子凛冽劲儿,瞧着还挺平易近人的——在此之前,他们从未敢想过有朝一日会将“平易近人”这四个字用在崔大都督身上。

    宴席散后,常岁宁与崔璟一同去往议事处,元祥领着一众并州部将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。

    此时,崔璟才得以开口问常岁宁:“怎会亲自来了此处?”

    “来看一看你。”常岁宁走着,语气如常:“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,挺不放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且我信上不是说过吗,待我平息罢手边的乱象,便会来北境助你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年来,我事事顺利,也算小有所成。”常岁宁说到这里,语气里有着欠缺诚意的谦虚,并与崔璟道:“你忙于战事,想来知道得不多,回头让元祥说与你听。”

    崔璟眼角微弯:“好。”

    二人说着话,又走了一段路,常岁宁瞧见崔璟披风下腰间系着一截并不醒目的粗麻布,知晓那是为了他自戕于京师的祖父——

    “崔令安,还好吗?”乍然听来,这句问话有些没头没尾。

    崔璟轻点头: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“无碍”,而是“还好”,这里面有着崔令安从不会对外流露的一缕无暇沉浸的伤情。

    二人又走了一段路。

    今日阳光很好,从一棵年数很长的松树下经过时,崔璟没有预兆地,唤了一声:“殿下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不高,常岁宁转头看他。

    金色的暖阳洒漏在青年肩头,他颇为认真地道:“殿下若再来看我,记得提早传信告知于我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:“怎么,你要扫榻相迎吗?”

    崔璟不置可否,依旧认真道:“我若能提前知晓你会来,相候的日子便也会成为佳期吉日,我想多一些这样的好日子可以用来倒数。”

    他身处战场之上,随时都有可能死去,他不惧死,也不允许自己贪生。家国未安之前,试图多拥有一些弥足珍贵的时刻,是他对自己最大程度的纵容。

    他曾说,人活着的意义,不在于一辈子,而是某一些瞬间。

    如今,他希望那样的瞬间能够多一些。

    第578章 高台陷落

    青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不见丝毫杂质,他所提“要求”也毫无分量可言。

    他义无反顾地背负起了护卫北境的职责,将自己的性命安危悉数交付给了这场放眼天下最艰难的战事之上,而他选择留给崔令安自己的,却是“多一些可以拿来相候的好日子”。

    背负如山沉重者,所求轻若鸿毛。

    这一片鸿羽伴着细风,拂过常岁宁心间。

    她有心想问一句,崔令安,他究竟知不知道,这世间无所求的好,才是最难偿还的。

    见她未答,松树之下,青年再问:“殿下可以答应吗?”

    常岁宁回过神,语气轻松:“小事尔,为何不应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北境辛苦至此,我千里迢迢过来看你,你就只提这个要求啊。”常岁宁轻松的语气里有两分嫌弃,八分阔绰:“回头再想个像样些的来提。”

    崔璟眼中有极淡的知足笑意:“有你亲至,已经十分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这已是他能想到最“像样”的绝佳好事了。

    而思及“像样”二字,崔璟突然想到了什么,眼中笑意默然下来。

    片刻,他道:“只是不知你来,竟又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失礼了?让我看看。”常岁宁负着手,向他靠近一步,探身看向他的脸,格外认真地打量着:“分明也很体面好看啊。”

    崔璟已然止住呼吸,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。

    垂眸间,见她仍盯着自己瞧,他看似镇定地将脸慢慢偏至一侧,竭力掩饰着自己的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我是说真的。”常岁宁微微弯起嘴角,对崔璟道:“你今时模样,是为了让大盛江山和百姓不必‘失礼’。”

    被异族铁骑野蛮践踏过的国度,将再无尊严与体面可言。

    “你护卫的是大盛国土与子民的体面,区区风沙沾身,并无损你的礼数。”常岁宁道:“于我而言,你此刻在这里,便是最厚重的礼数。如今这世道间,已少有如你崔令安这般尊贵干净之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尊贵,再不是因清河崔氏的血脉与修养,而是他从始至终坚守的护国之魄。

    四目相视间,崔璟几分怔然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见那双清亮的眼眸中现出一丝类似“护短”的神情:“谁敢说你失礼,我将他的头打掉。”

    崔璟:“秦都护——”

    常岁宁作势问:“他真这样说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崔璟眼中浮现笑意:“秦都护是个好人,还是将他的头留下吧。”

    崔璟话音刚落,忽然伸出一只手去,接住了自上方坠落、本要落在常岁宁头上的一枚松针。

    翠绿的松针微凉,直直落下时,轻刺掌心,有些微转瞬即逝的刺疼,这份触感待从掌心传到心房时,却变成下了鲜明生动的愉悦怡然。

    怀此心情的崔璟将手收回一半,将那枚松针示向常岁宁。

    常岁宁看去,自然而然地抬手从他掌心中拈起。

    微凉的指尖触碰手心,在青年心头荡开如松针垂落时相似却更胜一筹的鲜明感受。

    常岁宁拈着那枚松针,在阳光下瞧了瞧,突然有些没头没脑地道:“崔令安,这松针与你倒是很像。”

    冰凉,坚硬,锐利,以及淡淡苦涩的清冽松木香。

    挺拔,笔直,清贵,不与世俗同流,也从不争辩自证。

    常岁宁将那枚松针握在手中,抬眼看向崔璟,道:“若你觉得为安危存活而匆匆奔忙无暇打理外在是为失礼,那便愿有朝一日,你我以及天下子民,再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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