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31

    未有闪避。

    但对上她的眼睛,崔洐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神态,手掌又蓦地僵在了半空中。

    因愤怒和巨大的冲击,他眼中几乎逼现出泪光。

    “只因大郎尚且不通晓夫妻相处之道,无法想象这其中的揪扯,而想必郑夫人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半句他父亲的不是,因此,大郎这些年来,待郎主这个父亲才会依旧抱有宽容与期待——”

    卢氏的眼底终于带上了一点怨恨,以及一点怜悯:“郎主已得了这样多的错爱,竟从未想过要惜福吗。”

    “够了……”崔洐僵在半空的手掌慢慢攥成拳,眼睛也随那只手臂一同僵硬地垂落下来,他闭上眼睛,痛苦地道:“我说够了……”

    在踏入这座亭中之前,他尚且只将问题归于他与卢氏之间……眼见卢氏如此果决地要离开,他即便不认为自己有错,但也只能试着想:难道他这个丈夫,做得竟是如此糟糕吗?糟糕到让他的妻子毫不迟疑地便能舍下他。

    卢氏给了他回答,明确地告诉了他,他是一个糟糕的丈夫,无论是之前,还是现在。

    不单如此,他还是一个糟糕的父亲,甚至也是一个糟糕的宗子……

    冷风将雨丝斜斜地吹入亭内,打落在崔洐的背上,让他颤栗着。

    一时间,亭内寂静下来,没人再开口说话。

    这样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,崔洐才终于又听到卢氏的声音响起——

    “此一别,前路风雨汹涌,郎主还当多加保重。”卢氏道:“即便日后身陷困局,郎主也当尽力保全自己与族人,切莫意气用事……无论如何,您是大郎的父亲,大郎总归不会置您于不顾的。”

    崔洐闻言发出了一声苍凉讽刺的笑音。

    她这是觉得,他太过无能,没有自保之力,最终还是要依仗那被除族的长子来救吗?

    他该出言反驳,至少要嘲讽一句,但嘴边却已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    卢氏体面地福身一礼:“郎主,妾身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崔洐闭着眼,声音低哑至不可闻:“你走吧……”

    他甚至不确定卢氏有无听到,但他知道,无论他如何说,都已影响不了她的决定。

    今日她敢和他说出这些话,便是不打算在这段夫妻关系中,再留有任何余地了。

    “郎主保重。”

    这最后的声音被风雨挟着吹入崔洐耳中,透着几分不真切。

    卢氏走入侍女举着的伞下,未再回头看一眼。

    侍女却忍不住频频回头往亭中那道身影看去。

    直到再瞧不见时,侍女才担忧地小声问道:“夫人,郎主他……会不会想不开呀?”

    到时追究起来,万一怪到夫人头上怎么办?

    “放心吧。”卢氏道:“想不开轻生这种事,在他看来太过有损颜面。他即便不怕死,却一定很怕丢人现眼。”

    侍女这才松口气,不禁钦佩地看向自家夫人:“夫人,您拿捏起郎主来,当真得心应手呢。”

    卢氏笑叹道:“傻丫头,若非所迫,谁又乐意拿捏他呀。”

    她不禁想到出嫁前,母亲对她的那些交待。

    她的母亲在世时,一直是旁人口中聪慧圆滑的妙人儿。

    母亲打听过崔洐的性情德行,便交待她,不要想着去改变这样的男子,而改变不了,也不要想着去与他作对,那样只会自讨苦吃。

    她便问母亲,那该怎样做?

    母亲说,哄着他,就像哄孩子一样。

    她有些担忧,她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啊。

    母亲便又笑着说:【我儿没哄过孩子,还没逗过猫狗吗?一样的道理罢了!】

    她被母亲逗得笑起来,笑得腰都弯了。

    嫁给崔洐后,她每每想到母亲这句话,总还是忍不住发笑。

    受母亲影响,她性情乐观,也一直遵循着尽量不将喜悲寄托在旁人身上的道理,因此她在崔家这些年,的确也还算开怀。

    可那样的开怀,同此时此刻,却总归是不能比的。

    卢氏看着眼前雨幕,含着笑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份轻松的神采。

    身为士族女,她早早做好了一辈子且就这样的打算,却没想到,她的人生中,竟会有这等意外的转机出现。

    卢氏感叹道:“上天是厚爱我的。”

    侍女不禁问:“夫人,您今日与郎主说了这些,那日后是不打算再与郎主……”做夫妻了吗?

    “日后的事,谁也料不准。”卢氏道:“夫妻一场,这临别之际,他既然开口问了,我便也不必藏着了。”

    能不能骂醒他,这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,她觉得很痛快。

    将这些话说罢说尽了,日后没有机会再见,她也不觉遗憾。

    而即便日后仍有再聚之日,她也没什么好怵的——

    “倘若再见,不必再看他脸色,而该看我心情了。”卢氏叹道:“也是没办法,谁叫我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争气呢。”

    她的次子日后也是一半崔氏的掌权人了。

    而她的长子,那可是崔璟啊。

    往后若哪个再有什么毛病,想找她不痛快,她便可甩甩手,叹叹气道:【不必与我一个妇道人家多言,且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说去吧。】

    想到那情形,卢氏心情好得简直要捂嘴笑出来。

    她提起被雨水溅湿的裙角,脚步格外轻盈,笑着道:“走快些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夫人!”侍女举着伞跟上,跟着笑起来,却又莫名地酸了眼眶。

    风急雨密,吹得油纸伞歪歪斜斜,待卢氏来到崔棠院中时,身上衣裙都湿了大半。

    “阿娘怎冒雨前来!”崔棠说话间,却对上了一双满含闪闪笑意的眼睛。

    此一夜,母女二人同被而寝,夜话未断。

    次日,卢氏便与崔棠动身离开了安邑坊。

    临走前,崔棠去同父亲告别,却未见得父亲的面,下人只道郎主身体不适。

    坐进马车之后,崔棠不禁道:“……阿娘,您说父亲他是不是气得厉害,再不愿见咱们了?”

    “怎这样说你父亲,他岂是这样小心眼的人?”卢氏嗔道:“就不准他是羞愧得厉害,没脸见人吗。”

    崔棠默然片刻,便也点头。

    母亲曾说过的,凡事不必给自己徒增心理负担……嗯,那她就当父亲是羞愧好了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崔棠便也浑身轻松起来,透过车窗,最后看了一眼安邑坊的方向。

    卢氏母女离开后,崔家各处便开始暗中筹备起了诸事,并无人顾得上闭门不出的崔洐。

    而就在卢氏离京的第四日,一则令京师乃至天下哗乱的急报,自洛阳方向传出。

    “报——洛阳城为范阳军所破!”

    早朝之上,太子猛然瞪大眼睛,眼前垂着的珠毓剧烈震动。

    洛阳城破了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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