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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此艘船取号长宁,实在再适宜不过了!”

    四下众人反应过来,也纷纷出言附和。

    “据闻开海之后,渔民多在船上悬挂节使大人画像,用以辟除海上凶险……同理,此船若能借得大人一字,来日行于海上,也必然更加能够安定众人之心。”

    邵善同跟着道:“下官也这么认为!”

    须知,真正高明的造反,便不能只是挥刀去杀,而更应当将威信渗透到方方面面,于无声中攻掠人心与声望,来日方能做到一呼百应……凡是对造反有利之事,他邵善同全都双手赞成!

    眼见十名下僚皆表态赞成,盛情难却之下,常岁宁听劝地点头:“好,便依诸位之见,为此舶定名为——长宁。”

    蕲州刺史:“大人英明!”

    王岳笑着上前为自家大人铺纸。

    姚冉欲言又止,脑子里冒出一道声音——日后犯忌讳怎么办?

    不过,大人名中三字皆是极其常见之字,单字避讳或不至于,只要不是连续两字撞上即可,长宁二字只取了第一字和第三字,第一字还是同音……想来应该无碍。

    姚冉煞有其事地认真考量罢,待回过神来,不免觉得自己又犯了那胆大包天的老毛病……她这脑子,怎总是往那惊人之事上想呢。

    阿澈得了常岁宁亲笔写下的“長宁”二字,便告退而去,赶着报信去了。

    堂内,便有官员顺势打听起了市舶司的通行令发放之事。

    常岁宁含笑道:“此事不着急,一切章程尚在完善试行中。”

    众人又哪里会听不懂,所谓“完善试行”,自然是由江都来“试”,要以江都为先,等同是要看他们后续表现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但紧接着,常岁宁提到了各州通商之事,此事是不必等的,而是要尽快落实。

    众人对此皆十分热衷,虽说整修商道这些都是要银子的,但回报却是立竿见影的,人对于这种短期内便能看到正面回馈之事,总是拥有更多热情。厅内的气氛较之起初谈及那些新政时,要来得积极融洽太多。

    沈文双看在眼中,只觉上首那节度使大人,深知议事顺序的重要性——

    若是先说“甜”的,再谈“苦”的,“苦”的那部分便只会叫人想要挑拣回避。而若颠倒过来,先说“苦”,再谈“甜”,无形间便赋予了二者一种“先吃苦,方能有后甜”的因果认知关系。

    虽说看似是小细节,但里头却都是拿捏人心的门道啊。

    沈文双在心中感叹——斩杀两州刺史,固然叫人心生畏惧,但杀人这种事,只要手中有兵有刀,便谁人都能去杀上一杀。可是对方将十州刺史聚集在此,面对各异的人心,软硬兼施之下使他们听命行事,且是在如此短短时间内办成,却绝非寻常人等可以做到,此中展露的心性与驭人手段,远比提刀杀人来得更叫人畏惧。

    由此亦可见,这小女郎能在短短两载间坐上淮南道节度使之位,凭借得绝不是所谓运气。

    沈文双又想擦汗了,现在的年轻人,了不得啊。

    今日所议皆为大致章程,用常岁宁最后的话来说:“今日无它,主要是与诸位熟悉一二。”

    众官员大多心中滴下冷汗,这熟悉的方式可太是那个了,乃至叫他们拥有了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受。

    常岁宁留他们在江都停留五日,以便详细商议诸事。

    众人离开后,不免私下复盘合计,而越是回想今日的一切,越觉处处皆透着深意,每想一遍,后背的冷汗就又添一层。

    也有人在琢磨江都军中如今的新制,其中有一条,还牵连到了土地制的细微变动——

    常岁宁让人在江都城外建了数处军舍,改帐为屋,可容纳近十万士兵,并在周遭划分开垦大片土地,令江都军中半数的士兵领地种地,于农闲时操练。

    对此,常岁宁给出的说法,是为了开源军饷,让军中做到自给自足,不给朝廷添负担,且又能迅速增加粮食生产。

    此制与大盛建朝时的府兵制有重合之处,但自数十年前起,弊端渐显的府兵制已逐渐名存实亡——如今常岁宁只是翻出来稍作改动,而不算是自立崭新之制,便可避免许多非议,也诚如沈文双听到时的感受一样,她总是很擅长在弹性范围内将绳子拉到最紧。

    但很多人心中清楚,此举带来的影响绝非只是自给自足,他们已知,江都军中有一条新规,校尉以上者,可接家人同来江都,入军户,入住军舍,按人口领田分地,且免除一切徭役。

    这对军中士兵的吸引力是巨大的,尤其是战乱年间。

    类似的条例不止此一条,无职但有功者,亦或是表现出众的士兵,都有相应的优待之策。

    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间,这无疑会最大程度提升军中的凝聚力,以及士兵的积极性。

    滁州刺史叹息道:“如此一来,定会有更多人愿意投向她的江都军……”

    当然,他们若效仿此制,也会很有效果,但他们各州的兵力数目是有定额的,常岁宁不可能任由他们过分坐大。这一点,从她勒令他们每月抽调两千兵力前来江都轮值之上,便能看得出来了。

    提到这里,庐州刺史忽而喃喃道:“我们抽调来的兵力,操练之余,该不会还要帮她去军田里种地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寿州刺史瞥他一眼,这重要吗?

    擅长做假账也擅长算账的庐州刺史却越算越觉吃亏,每州两千人,十二州加一起,两万多的无偿劳动力呢。

    庐州刺史叹口气,千言万语化作一句:“她是真会过日子啊。”

    寿州刺史也叹气:“现如今,我等的人头都被她按在地上了,还说这些作甚……”

    常岁宁也承认自己今日逼迫众人应下执行新政之举,的确有“牛不喝水强按头”的恐吓作派在其中。

    但世道不好,棍棒之下才能快些出孝子嘛。

    且她这水是甜的,她相信总有一日,他们会“理解”她这个家主的良苦用心的。

    常岁宁脚步轻快,往内院走去,去寻老常和阿点他们了——她要向老常问一问,玉门关那边的情况如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另一边,阿澈在天黑之前,快马赶回到了停靠着新舶的海边。

    已值黄昏涨潮之际,但此处依旧热闹地围着数百号人,有负责看守的士兵,有前来观看新船的渔民,还有造船坊里的工匠,以及沈三猫。

    “沈管事!”

    见阿澈举着一张纸奔来,沈三猫忙上前问道:“可是女郎赐下船号了?”

    阿澈气喘吁吁,双手将卷起的纸张展开,道:“长宁,长宁号!”

    “好!”沈三猫大喜,忙让众工匠上前来。

    “那便描字吧,描下之后,我等来凿刻描漆!”有工匠提议道:“沈管事,便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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