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28

    死。

    他们被一名道人囚禁在此,那道人为当地许多达官显贵秘密炼制丹药,在无人看到的地方,他们也只是那丹方中的一味“药材”。

    同批被抓来的人当中,他是活得最久的那一个,他在那无边无际的血腥和恐惧中,只紧紧抓住一个念头,那便是活下去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就要活不下去了,上回他听两名道士悄悄议论着说,如今外头风声正紧,为避风头,短时日内不会再有新的人被送来了。

    而那时,这巨大的笼子里,只剩下了两个人可用。

    但就在半个时辰前,两个人也只剩下了一个,另一个此刻趴在他的脚边,已经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那个人疯了,又哭又笑地冲上来撕咬他,于是他只能杀了对方——实际上,那人被关进来尚且不足一年,起初对方还曾偷偷邀他一起想办法逃出去,他未曾理会,对方便以为他早已吓傻了。

    但长久的囚禁,被毒打,被取血,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……对方最后的一丝理智,终于还是在今日被击溃了。

    【只剩下你我二人了,他们明日再来取血,我们都撑不住的】

    【不对,你可以,你虽然不说话……但你活得最久,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?你救救我,求你救救我吧!】

    【不,你不会救我的……你会害死我,如果明日一定要死一个,肯定是我!】

    【你不会救我的……】对方哭着重复着这句话,眼中变得混沌疯狂,于是朝他扑来,从失控挥打变成癫狂的撕咬。

    一动不动的他,终于将对方压扑在笼中,死死锁住对方的喉咙,直到对方粗重混乱的呼吸彻底消失,笼中归于寂静。

    他能活得久,在于他从不做无用之事,他会谨慎观察每个人,他会拼命咽下一切可以吞下的食物,他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看起来最弱的那一个,因为看起来虚弱将死之人没有养着的必要,会被“优先”放干所有的血。

    不单如此,他还会静观那些人试图逃跑、打斗,必要时他甚至会暗中推波助澜,因为犯错和不安分的人,也会被“优先”处理掉。

    在这小小的一方铁笼天地中,他是唯一能够冷静摸清一切规则的人,他在这里目送许多人死去,也因此积累下了最实用的求生经验,但这些都用不上了,现如今只剩下他一人,他终于还是要死掉了。

    但这场他眼中的“必然”,却在那个夏夜里,因为一行人的闯入,而忽然被改写。

    那行人举着火把快步走了进来,火把凑到笼子前,来人被笼中狼藉可怖的他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他听到那人说——【殿下,还有人活着。】

    【殿下】是谁?

    他只往笼中更深处缩去。

    直到笼门被打开,他透过自己眼前蓬乱的头发,看到很多人走了过来,那些人很快又让到两侧,一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走来,微弯身瞧了瞧他。

    那少年有一双极湛亮幽静的眸子,周身贵气天成,与此地的阴暗潮湿,闷热腥臭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【出来吧。】对视片刻后,那少年开口,是清晰的关内官话。

    片刻后,他拖着脚上的锁链,小心翼翼而又防备地挪爬出来。出了笼子,他仍在跪趴在地,而不敢贸然直起身子,因为在他的求生认知里,那是挑衅的,也是危险的。

    他听到那少年问:【你叫什么名字?何方人士?多大年纪?被关在此处多久了?】

    他拿艰涩喑哑的声音答:【蒙烈,甘州罪奴,二十岁整,自十二岁被带到此地,已有八年。】

    片刻,他听那少年对身边人道:【常副将,他好像很厉害。】

    那被唤作常副将的人“嗯”了一声:【被关八年头脑还能如此清晰,是个心性坚韧之人。】

    不多时,一名士兵将那为首的道人拖了过来,那道人挣扎求饶,说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。

    【把他杀了吧。】

    听得少年这句语气如常之言,他怔怔地抬眼,看着那把递到自己面前的剑,视线再往上移,他见到那少年转头看了眼笼中的尸体,又与他道:【替自己,也替他们报仇。】

    那一刻,他倏然震住,那句“也替他们报仇”,似同一句有力的恩恕,消解了他求生之下的诸多恶行。

    他颤颤地接过那把剑,笨拙地将剑拔出,他双手紧握着上前,刺穿了那道人的胸膛,温热的鲜血迸溅。

    他再次跪伏在地,双手将那把剑高高捧起,还给它的主人。

    他赤足跟着那少年离开此处,出了暗室,外面正值黑夜,但有皎月与繁星,风声与虫鸣。

    他的眼泪忽而无声汹涌,紧绷了八年之久的警惕与麻木在此一刻被卸下,眼泪冲去旧日血污,他看向前方那少年在月下轻盈地跃上马背,抓起缰绳之际,对身侧之人道:【天亮后,让甘州知府来见我。】

    说着,看向他:【把他也带上吧。】

    再之后,他便成了孟列,成为了那少年背后的亲卫之一。

    他迅速生出了新的血肉,他拼命地去学习一切新的事物。数年后,他便得以由暗处走到明处,为殿下经营起了登泰楼的前身,负责搜集及传递消息。

    得知殿下是女子之身的秘密,很突然也很偶然,但那对他来说不重要,是男子还是女子不重要,是对是错不重要,只有殿下本身才重要。

    自甘州那个夏夜,从铁笼中脱身之后,追随效忠殿下,便是他此生唯一要做的事。

    所以,当殿下说要解散情报楼时,他没办法奉命,于是殿下给他留下半枚令牌,让他在京师等候。

    他等了三年,等回了殿下的死讯。

    但他仍不认为那是结束。

    曾经被囚禁的那八年,让他对西域一些古怪的邪术有所了解,于是他远赴西域,固执地去寻求秘法。

    天女塔建成,常阔从北狄带回了殿下的遗骨,崔大都督寻到了塑像之玉,无绝启阵……他们拼拼凑凑着,试图为殿下铺一条回家的路。

    但最终还是失败了,无绝死了,阵法便无用了。

    可这仍然不会是结束!

    孟列自梦中转身,张开眼睛,猛地自凉榻上坐起身,眼神恢复了坚定。

    他要再赴西域,不,不止是西域,他会走遍大盛,重新去找寻新的秘法!

    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,天公在上,当不吝赐予以己身护万民的殿下一线生机!

    孟列仰望夜幕天穹,似在祈求上天怜悯,又似怀有不惧与天意相争之决心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他即离开了大云寺。

    他坐在马车中,打开了携带的箱笼,他在大云寺住了足足半月,少不了要随身携带衣物及文房之物。而此刻,他打开那只盛放纸笔书卷的箱子,里面却多了一只来时没有的匣子。

    那匣子上蒙着黑布,孟列再三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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