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06

    的鬓角——这份打击,怎好似比殿下离开时,来得还要重?

    他会这么想,并非是觉得无绝不重要,只是他还算了解孟列此人——无绝也曾多次说过,孟列对殿下的忠心,比起他们,大约只多不少。

    且当年能被殿下选中经营暗线之人,不单八面玲珑,更是警醒戒备,这样的人,怎容许自己醉成此时这般模样?

    被乔央拖到一旁的榻上,勉强支撑靠坐着的孟列口中发出梦呓般的醉语:“没了,一切都没了……”

    乔央低头去细听时,只见孟列紧闭的眼角有一滴泪淌了下来,人虽闭着眼,神态却仍给人万念俱灰之感——

    乔央心中没由来的往下一坠,只听孟列拿沙哑不清的声音道:“无绝走了,殿下便也回不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乔央猛然愣住。

    这话是何意?

    “老孟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不来了……”孟列只重复低语着,并不答乔央的问话。

    乔央胸口处一股难言的情绪迅速游走着,他这几日一直觉得无绝此次患病离世实在古怪,而又不禁想起,十多年前,无绝也曾忽然生过一场怪病,无论请什么大夫来看都无济于事……

    所以,无绝和孟列……果然是有事瞒着他的?!且此事,与殿下有关!

    到底是什么事?

    何为“殿下便也回不来了”?

    难道说,在此之前,孟列竟一直抱着殿下还能“回来”的想法?

    这近乎荒谬的执念,让乔央此刻只觉无法可想,脑中嗡嗡乱作了一团。

    就在他下意识地生出一丝希望,欲往深处探究时,却偏偏又清楚地知道,真假已经不重要了,他此行前来想寻求的答案也不重要了——此时的孟列已在宣告着这场妄想的落空与破灭。

    起与灭,只在一瞬一念之间。

    乔央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见伙计服侍着孟列将醒酒汤喝下,乔央嘱咐了伙计几句好生照看孟列,便离开了此处。

    晚风中,天边炽热滚烫的晚霞逐渐被夜色撕得破碎,掉落消散开,融化为颗颗寥落的星子,挂在夜幕之上,无声注视着人间离合悲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无绝下葬当日,孟列未曾前往。

    喻增天不亮便到了,与僧人们一同静坐,听着耳边最后的诵经声,喻增凝望着那描印着金色梵文的棺木,思绪逐渐飘回到多年之前的军营生活。

    那时,无绝看起来像个和尚,做的却多是厨子的活儿,夏日制解暑饮子,冬日熬羊汤,还做得一手好面食。

    这些回忆已经很远了,而回忆中的人,也在逐渐随之远去了。

    身后有行礼声响起,喻增微回头看去,只见是一身灰白衣袍的天镜国师,他只在殿外站定,未曾进得殿中打搅僧人们最后的诵念。

    很快,乔家人也到了,乔玉绵也跟随父母和兄长,前来为无绝送行。

    诵经声止,棺木被缓缓抬离佛殿,立在殿门外的天镜静静看着棺木从眼前经过,视线一寸寸注视着棺木边沿处,未曾有片刻偏离。

    直到最后一名僧人从殿内跟随离开,天镜适才一挥手中拂尘,挽在臂间,含笑步下石阶之际,手中掐指,苍白的长眉舒展开。

    他便知晓,此间尚有一线名为“无绝”之生机。

    但此生机时隐时现,甚是微妙,他亦难以参透。

    悠悠天地,玄机何多,他修行一生,所窥得之奥秘也不过只是微乎其微……

    转瞬间,他已驻足在这京师十余载了……这一切,都是为了他年轻时途经洛阳明家,偶然留下的那句预言。

    而今天机多变,友人远行……

    天镜望向南方,不见浑浊的眼中有一丝展望之色。

    “国师欲出京云游——”

    圣册帝听闻此言,望着眼前辞别的道人,看不出真正的喜怒,微微含笑问:“国师现如今,也不愿伴于朕侧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不,贫道正是为了印证搜寻洛阳传来的祸星之说。”

    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宠辱不惊:“贫道身居京师多年,蒙圣人多年赏识礼待,安于安乐已久,却实非修行之道。而今乱祸频现,正是异象横生之际,贫道也该是时候入世一观了。”

    四目相视片刻,圣册帝眼中淡笑不减,颔首道:“如此也好,若国师果真能替朕,替大盛寻到祸星,除去祸星,国师之功德,当被我大盛万万子民铭记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,朕便于京中恭候国师的好消息了。”

    天镜抬手深深施礼:“必不负圣人相托。”

    “为国师此行安危而虑,对外,朕只道国师为大盛祈福而闭关悟道——”圣册帝看着天镜,道:“此外,朕会使人一路护送国师,唯有确保国师安然无恙,朕在京师方能安心。”

    天镜应下:“多谢陛下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亲眼看着无绝的棺木落葬后,乔央回到无绝的方丈院中,从一位僧人手中接过了无绝生前的袈裟,小心叠起,放入匣中,才抱着匣子离开。

    “阿爹是说……多年前无绝大师也曾得过一场怪病,且生了满身毒疮……求医无数,最后却不药而愈?”走出大云寺的路上,乔玉绵思索着问。

    她如今醉心医道,几乎是在兴宁坊常家扎了根,有时十来日都不回家一趟。这两日她听父亲说起无绝的病症,总觉得透着蹊跷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乔央捧着匣子,看向前方,思绪万千:“这世间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病症,尚是现知医理无法攻克的……”

    乔玉绵沉默了片刻,是,哪怕她得师父这般能人教授医术,但她也逐渐意识到一件很“奇怪”的事实——随着她学得越多,她却发现这世间能够被医治的病症越少。

    在面对疑难杂症时,行医者更多的是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大约一月前,她随父亲来上香,父亲见无绝大师消瘦了太多,她也曾试着给无绝大师把过脉,也以此请教过师父,给无绝大师开了张方子——

    而无绝大师不缺名医医治,寺中的医僧,宫中的医士,据阿爹说还有民间的名医,都替无绝大师看过,结果人还是走了,且走得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乔玉绵心中遗憾之余,又有着无法回避的挫败,她意识到自己真正能做的太少了。

    临上马车之际,一侧草丛中传来的低低的嚎叫声,吸引了乔玉柏的注意。

    这嚎叫声不高,却透着凄惨,少年人心软,下意识地就走近了去瞧,见得草丛中的情形,便向跟来的小厮招手:“……快看这条狗它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看样子是受伤了,郎君离远些,当心它疼急了咬人……”小厮说着,护着乔玉柏后退两步:“郎主和夫人都上车了,郎君咱们也快走吧。”

    乔玉柏犹豫之际,乔玉绵走了过来,见得那躺在草丛中,一身血迹的黄白狗,立时道:“它应是要生了……”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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