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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前辈很厉害。”

    阿点的神情不由更得意了,但也很有礼尚往来,照顾他人心情的自觉:“小璟,你也很厉害的!”

    他拿“你也不必失望”的神情与崔璟道:“若有下回,我们将你也带上!”

    浑然一副“再有厉害的机会,大家一起厉害”的贴心模样。

    崔璟露出一丝笑意:“好,多谢前辈。”

    肖旻等人不禁笑起来。

    常岁宁则是开口询问:“金副将现下如何了?”

    “金副将已经不流血了!”阿点换上正色:“军医说,那一刀险些刺在心口处,还好当时船晃啊晃,不稳当,所以刺的偏了些!”

    想到那名内奸,又握着拳忿忿道:“是船帮忙,人坏,船好!”

    他说起话来表述不够清晰,胡刺史便在旁补充道:“宁远将军放心,金副将暂时应无性命之危。”

    言毕,胡粼又提议,待金副将转醒后,可将人送往汴州城刺史府治伤,以便请医术高明的郎中,用最对症的药材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不仅仅是只给予金副将一人的特权,胡粼话中之意,是让受伤的将士皆去汴州医治休养。

    胡刺史谦虚地表示,他们汴州城别的没有,钱有一些。

    毕竟汴州也算是粮食大户,不缺钱粮。

    想到朝廷拨给的军饷钱粮一直都紧紧巴巴,每每催要,总要遭来京师官员冷言与质疑的肖旻,此刻闻言,嘴角险些流下羡慕的泪水。

    心动归心动,肖主帅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常岁宁,等她拿主意。

    常岁宁含蓄地询问了“是否会太过麻烦汴州”,得胡粼连连摆手之后,即欣然点头,并再三道谢。

    有人管药管饭,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。

    肖旻也跟着她一起道谢。

    胡粼叹息道:“是胡某当替汴州百姓多谢二位将军,及众将士,正因有诸位在,才使汴州免于此难。”

    他离城前,曾交待剩余的部下死守汴州城,同时也让百姓们做好了自后城门出城逃走的准备。

    徐军毫无军纪可言,进城必行烧杀抢掠之举,将士们有职责与汴州共存亡,然百姓无辜。

    而现下,汴州城的百姓们不必被迫离家,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了,他也能有幸再次回到家中,再抱一抱他冰雪可爱的小女儿。

    他是幸运的。

    而那些不幸的将士们,却注定再无法回到家中。他们的英魂,只能就此长留这片汴水之上。

    尸体先后被打捞上来,被抬上来,摆放在河岸边,一眼望去,便尤为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天气渐暖,如此多的尸体,只能选择在附近就地掩埋。

    崔璟让部下帮着一同掘土,何武虎等人也主动帮忙,让那些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去歇息。

    何武虎挥着铁锹,满头大汗时,荠菜走了过来,客气地问他:“我们将军让我来问问,你们身上有酒没有?能不能借些给我们将军?”

    行军之际不允饮酒,军中便也不曾备下酒水之物。

    “有的!”何武虎立时吩咐兄弟,将带来的酒壶都取了过来,朝荠菜挤出一个略显谄媚却又真挚的笑:“弟兄们带来的酒都在这儿了,全部孝敬给咱宁远将军!”

    听得这目的性略强的“孝敬”二字,及那声“咱宁远将军”,荠菜将他上下打量了两眼,才拎起两只酒壶:“这就够了,余下的恁们收起来吧!”

    荠菜拎着酒壶跑去了河边。

    常岁宁拧开酒壶,将酒水缓缓倒洒在汴水河岸。

    她看着隐没在夜色中的河流,听着河水缓缓流动的声响,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夜风,提着空了的酒壶,在此静立许久。

    崔璟站在不远处,与她一同静静望着广阔的汴水,眼底有着幽深宁静的敬畏。

    战时厮杀,最是惨烈,但真正将人推向名为悲沉的深渊中的那只大手,却往往出现在战事彻底结束之后。

    尤其是身为一名将领,所背负的除了悲沉,更有无法与自我和解的愧责。

    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,常岁宁都未有怎么说话。

    崔璟和肖旻胡粼等人一同料理接下来的事务,从伤兵的安置,到缴获兵器钱粮的清点,再到损毁战船的后续修缮事宜,事无巨细。

    知他经验丰富,处理这些战后事项的能力并不比自己差,不用白不用,疲惫的常岁宁便容许自己坐在火堆前躲懒发呆片刻。

    夜色已深,星月高悬。

    将士们都很累了,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处歇息着。

    阿点坐在常岁宁身边,替她拨着火堆,嘴巴里说说这个,说说那个,常岁宁双腿屈起,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,下巴抵在手背上,望着火堆,静静听着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有一缕乐声传入她耳中。

    常岁宁微扭头,循着声音望去,只见不远处,崔璟席地而坐,修长的手指间持着一片绿叶,横贴于唇边。

    青年静坐吹叶,其声清震悠远,在夜风中荡开。

    此乐音如天外之音,似取自湖海雪山,广阔而洁净,飘飘扬扬间,与月色一同涤荡着这片天地间残存的血腥之气,抚慰着疲惫沉痛的生者,也为那些不必再分敌我立场的英魂亡灵引铺出一条回家的路。

    四下的将士们静静听着,有人遥望家乡的方向,也有人望向埋葬同袍之处,抬手在伤痕累累的脸上,悄悄抹起了眼泪。

    常岁宁静听,也静望着坐在那里的崔璟。

    青年一向冷冽的眉眼间,此刻于月色下格外平静,这平静中,有一位武将不曾诉诸于口的悲悯,亦有对太平之象的固执追逐。

    阿点也掉了两串泪珠子,他不通乐声好坏高低,不知清河崔氏子弟自幼即精通乐理,此音是为上上之品,但他听得出这乐声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它们对醒着的人说,别再难过了,要往前走,会好起来的。

    它们对沉眠的人说,一切苦痛都结束了,走吧,带你们回家去。

    崔璟放下那片树叶时,起身向常岁宁走去,只见她已靠着阿点的肩膀睡去了。

    少女疲惫的睡颜在火光映照下,显得尤为恬静无害,同白日里提枪杀敌的将军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崔璟未搅扰她,正欲令元祥去取一件厚实的披风过来时,只见姚冉走来,将一张毯子轻轻盖披在常岁宁身上。

    见她睡得这样沉,连阿点都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确定她未曾发烧,才放下心来,屏着呼吸抿紧嘴巴,不发出一丝声音,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,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睡。

    殿下如今成了女孩子,变得更瘦小了,他要好好保护殿下才行呢。

    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,阿点又朝崔璟招手,轻轻拍了拍自己闲着的另一条腿,邀请他也来躺。

    崔璟却未曾躺,而是在火堆旁坐下。

    他低声道:“前辈睡吧,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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