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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眉。

    荣王世子竟然没来?

    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。

    “病的昏迷不醒了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会不会太巧合了些?”

    “换作旁人的确是太过巧合了,可荣王世子的身子不是向来不好吗?”

    常岁宁看着威严的大堂之中因荣王世子未至,而在低声商议说话的众官员。

    是啊。

    之前在大云寺见她被神象攻击都会吓得病上一场的荣王世子,此次秋祭来回奔波多日,其又闻长孙七娘子被害之事,因此而病倒昏迷,实在也很合理。

    关键证人未至,审案遇阻,经三司议罢,只能暂时延后再行审理,以待荣王世子醒转。

    姚翼便下令,使人将常岁安暂时羁押下去,以候再审。

    “凭什么!”

    那腕间系着白绸的少年大步挤上前去,怒容质疑道:“铁证如山之下,为何还不能定其罪?单因他扯了一句谎话,便要延后再审……难道荣王世子一直不愈,此案便要一直搁置下去吗!谁知这搁置之际,会不会暗中有人做手脚设法替其脱罪!”

    姚翼看向那少年,正色道:“办案流程在此,请长孙郎君冷静一二。”

    这正是堂中坐着的长孙彦之子,当今左相嫡孙,长孙寂。

    他虽是长孙萱的侄儿,但年纪只比长孙萱小了几岁而已,二人等同是一起长大,说是小姑,却与亲姊无异。

    见多了苦主因案情进展不满而失态的姚翼,可以理解对方此刻因痛失至亲而言辞过激的心情。

    十三岁的少年,本就是世间最令人头疼的物种之一,更何况对方又初经历了这种令人悲痛之事。

    姚翼可以理解那少年,那少年却不买账,一时怒色更甚:“我看分明是姚廷尉以公徇私,蓄意包庇!”

    谁不知道姚廷尉如今与常家关系甚密!

    少年眼眶红极,见常岁安被两名衙役带着出了大堂,他一把夺过身边之人手里抱着的砚台——

    “我的砚台!”那名文人惊呼一声。

    常岁安常年习武,对危险自有感知,但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将他的手臂制住,他唯有只将头偏向一侧。

    或者说他未敢用大动作去躲,否则那冲着他来的东西必会砸在差役身上。

    常岁安任由那砚台砸在了自己头上,他疼得皱眉后退一步,右侧额角见了红,未洗净的砚台中残存的墨汁迸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。

    “你这凶手还我小姑性命!”

    四下惊呼躁动。

    有墨汁洇入眼角,常岁安红了眼眶:“我不是凶手,我没有杀人!”

    “你还不认罪!”长孙寂咬牙切齿:“你们这些出身粗鄙教化不得的武夫门第,骨子里粗蛮成性,根本没有人性!”

    “你阿爹在战场上便因嗜杀成性违背军令而功绩尽毁,你果然也是一样逞性妄为,蛮横可怖,只知打杀!”

    “你胡说!”常岁安委屈愤怒,当即就要挣脱那两名差役的钳制。

    冤枉他也就罢了,但不能羞辱他阿爹!

    他阿爹一身旧伤,现如今都还在外领兵对敌!

    “阿寂!”堂内的长孙彦闻言呵斥一声,终于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但混乱中那少年根本没听到父亲的喝止,见常岁安似想与他动手,他立即扬拳要冲上前去。

    “够了。”

    有人紧紧攥住了他刚扬起的手腕,同时传进耳中的是一道少女冷然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少女看向常岁安,四目相视间,常岁安停下了挣扎,泪水再也控制不住,自眼眶里涌出。

    他向妹妹摇头——他没有害人!

    见那满脸墨汁的狼狈少年如此神态,常岁宁心中一阵钝痛,与他轻点头——她当然知道。

    长孙寂转头看去,认出了常岁宁:“是你……你还敢来!”

    “我与我阿兄俱是清清白白,为何不敢来。”常岁宁看着他:“非但我与阿兄,我常家上下更是清白忠正,我阿爹是擅打杀,但打的是狼子野心的叛贼,杀的是亡我大盛之心不死的异族,他刀下从无冤魂。”

    “你口中嗜杀成性之人,此时且以年迈伤残之躯在外御敌,而你又在作何?藐视法度,不分青红皂白即行伤人之举,以道听途说之言玷污忠良吗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长孙寂面上一阵红白交加,他试图甩开常岁宁的禁锢,却如何也挣不开。

    直到他的两名随从上前,对方才将他的手腕松落。

    “看好你们家郎君。”常岁宁口中在与那两名随从说话,目光却扫向身侧少年:“再敢乱咬人,我拔了他的牙。”

    她是看在对方是苦主的份上,在此局面下,被悲痛蒙住双眼也算有情可原,才不与之一般计较。

    但她是同情,而不是亏欠。

    她和她阿兄并不欠长孙家什么,不该无限度的去承受对方的情绪。

    长孙寂被家中仆从拦住,衙役也上前控制局面,常岁安将要被带下去之际,忽然转头急急喊道:“宁宁!”

    他眼里全是泪,此刻却拼力忍下,喉咙里的委屈哽咽也被他悉数压下——

    “你别怕!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!”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笃定。

    常岁宁心中涩然。

    傻阿兄,这个时候还要倒过来安慰她。

    阿兄年少未经磨砺,又因在富贵和气中长大,滋养出一颗过于纯粹的赤子之心,却不知这世上冤案无数,若束手而待,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之时。

    “他都说了他没害人,怎还要将他带走!小岁安是不会撒谎的,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!只会欺负人!”

    一旁的阿点急道:“小阿鲤,咱们把小岁安带回家去吧!他脸上都脏了,咱们带回家给他洗一洗!”

    他说着,就要上前去抢人。

    “现在还不行。”常岁宁握住他的手臂,安抚道:“先不着急,我会带阿兄回家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倒要看看你们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帮他抵赖脱罪!”长孙寂紧紧盯着那说话的少女。

    “我要使的手段,便是将杀害长孙七娘子的真凶找出来。”常岁宁看向他:“到时,我要长孙郎君当众向我阿兄赔礼道歉。”

    长孙寂一字一顿道:“若凶手果真另有其人,我不单要同他赔礼,我还要另备一份厚礼与你磕头道谢!”

    话说得有模有样,但这般语气显然根本不信会有另有真凶,只是堵人的气话而已。

    常岁宁却不在意他如何想,只道:“好,我答应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长孙寂心口一堵,伸手指向她的鼻子,刚要再说话,却被父亲的声音制止了。

    长孙彦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今日他来此是为听审,案情却突然停滞不前,他虽未急着置喙什么,但面色也很不好看。

    一母同胞的幼妹被害,他心中的悲怒比起儿子只多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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