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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—他想立刻跑到楼下,在崔元祥耳边大喊——我家郎君知道常娘子脑子有病,你家郎君不知道!

    但生而为人,最基本的底线要守住,他不能拿常娘子的病情来满足自己的私欲。

    一股自我动容之感自长吉心底升起,自觉浑身充满了人性的光辉。

    “脑子有病也不怕,有些人也常说我脑子有病呢。”阿点一边咽着点心,一边鼓励起了常岁宁:“小阿鲤,不怕的,殿下说是人都会生病的!”

    常岁宁笑着朝他点头:“正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见她“听劝”,阿点咧嘴一笑,擦擦嘴角点心,道:“我吃饱了,得去外面找他们去了!”

    常岁宁不解:“他们?”

    阿点神秘兮兮地看了眼四下,而后弯腰在她耳边说:“是玄策府的人……是小璟带来的,都悄悄守在楼下呢,我答应了和他们一起干活儿的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下意识地看向楼下的人群。

    一眼望去,并未见有穿玄策府兵服,或者是做劲装打扮的人。

    但此时留心细看片刻,便可发现有一些寻常百姓打扮的年轻男子游守在登泰楼附近——

    楼外有,楼内定然也有。

    热闹同时也代表着混乱,免不得有人会浑水摸鱼,或醉酒后滋事,为免生乱,她也交待了剑童使人留意着。

    但她不知崔璟何时竟暗中安排了这些人。

    难怪如此平静,一整日连小偷小盗之事都不曾闹过。

    常岁宁思量间,垂眸看着楼下,恰见一顶软轿在楼外停落。

    旋即,见有一道身影自软轿中而出,常岁宁定睛看了看,有几分眼熟。

    但眼熟是李尚眼熟,并非是常岁宁眼熟——

    且她的确不知对方如今是个什么身份。

    故而问:“那是何人?”

    魏叔易闻声走了过来,待看清了楼下来人,露出几分意外之色:“这位怎么也来了?”

    第110章 女子之师

    “魏侍郎认得?”方才刚与对方“坦诚”罢,此刻常岁宁问起话来便毫无顾忌,无需再去思量言辞间是否会露出什么破绽。

    这种轻松感让她多少有点后悔不曾早一点将自己的“病情”透露给魏叔易这厮。

    “自然认得。”魏叔易看着那位下轿的妇人,道:“这位夫人乃是先头那位……郡王的乳母。”

    他在说到“郡王”二字时稍停顿了一下,而后又怕脑疾在身的常岁宁不能理解一般,低声道:“也就是先头那位废帝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了然点头。

    对方是废帝李秉的乳母,这一身份她自然是知晓的。

    可李秉被废之后呢?

    且看对方衣着虽看似只是中规中矩,并不算华丽张扬,但从神态步伐与精气神来看,便知如今是称得上风光二字的。

    李秉被废后是以郡王礼下葬的,而这位废帝的乳母却仍能风光体面地出现在人前,且被魏叔易以“夫人”尊称,除了当今圣人的“宽宏仁厚”之外,只怕还另有什么说法——

    果然,便听魏叔易接着说道:“这位夫人可是不一般……当年那位郡王尚是帝王时,这位夫人便也跟着风光无限,就连后宫妃嫔也无不都敬其七分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李秉幼年丧母,是被这位乳母一手带大的,且其这位乳母从来不是个软性子,在李秉兢兢业业地做好一位昏君时,后宫事宜由这位乳母把持大半,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。

    魏叔易道:“彼时谁也没想到,眼看朝局混沌不堪之际,第一位出面开口请废那位‘圣人’的,正是这位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其于早朝之上,于百官面前,冒死请废帝王,字字句句痛心疾首,声泪俱下地陈明帝王昏聩之罪状——”

    由此,才算真正拉开了废除李秉的那面帷幕。

    “原是如此。”后面的话不用魏叔易再多说,常岁宁猜也猜得到了:“如此深明大义,心系江山朝堂之人,事后被褒扬善待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    在明后的情理之中,也在天下人的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对方冒死清废帝王这一过分有胆识的举动,是审时度势之举,还是受了“高人”指点?

    无怪她以小人之心看待此等大义者,只因此大义者是否有大义,她略有了解。

    李秉的这位乳母是何品性,她年幼时是与阿效一同领教见识过一二的。

    或者换而言之,能带着自幼无母的李秉在那一场场血腥的皇子之争中活到最后,除了李秉的确是个废材无人在意之外,亦可见此人最擅长的正是钻研生存之道——当然,这谈不上错。

    “没错,得了圣人褒扬,赐了一品诰命,亦为世人所敬重。”魏叔易含笑道:“其出宫后,尚侍奉于废帝左右不曾离弃,直到废帝离世。”

    “此举更是为人称道……又因其于宫中生活多年,无论德言容功皆为女子表率,故被世人视为天下女子之师,人人皆尊称其一句解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天下女子之师?”常岁宁重复了一遍,看着那已经入了楼内的妇人身影,道:“我怎惊动这位解夫人了?”

    魏叔易含笑挥着折扇:“据闻解夫人也好诗词,常设诗会邀京中女眷前往,此时说不定也是慕名捧场来了?”

    捧场二字他敢说,常岁宁便也好似敢信:“甚好,那我今日这拜师宴便又将添光了。”

    魏叔易笑着拿折扇示向楼下:“不去迎一迎吗?”

    常岁宁点头:“如此人物,理当相迎。”

    魏叔易跟在她身侧,边下楼边笑着道:“须知在京中,若谁能在人前得这位解夫人一句称赞,必会传出美名,便是择婿时都能高上一层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择婿之事,她没有兴趣。

    至二楼,她先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
    见她坐下,魏叔易抬眉:“不下去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已经从三楼下来了吗?”常岁宁边整理衣裙,边问:“如此诚意还不够足吗?”

    魏叔易默然。

    对寻常人而言,不太够。

    对常娘子而言,甚至有点多了。

    于是他诚然点头:“很足。”

    常岁宁看向楼下方向。

    今日来了二百余人,她若个个皆下楼迎候,累也累死了。

    更何况她与这位不请自来的解夫人并无交集,对方来此是何目的尚未可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这位夫人请留步。”

    一楼诗案前的书童,施礼拦住了那位年近六旬的解夫人。

    “今日楼中席座已满,尚无宾客离去,故已不便再接待诸位,望见谅。”

    解夫人平静面色未改。

    她身侧的一名仆妇眉眼微吊起,扬声问:“开口即将我家夫人拒之楼外,问过今日这拜师宴的主人了没有?”

    那两名书童不过十二三岁模样,皆不认得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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